说完他便转头对简玟说:“穿太少了。”简玟没化妆,穿着t恤运动鞋,显得年纪很小,像个还没毕业的清纯大学生,很难把她和蒋先生想成是那种关系,但又见蒋先生对她格外照顾,便有人问了句:“这位是?”蒋裔搂着简玟起身道:“我爱人。”供应商们纷纷感到讶异,恭维了一句:“蒋太太真年轻。”简玟愣了下,抬头看向他,他垂眸对她说:“走吧。”电梯停在了一楼,蒋裔停下脚步,她眼里的消沉扎进他的目光中,他突然对她说:“我从前戴到你手上的戒指还在吗?”简玟想了下:“是那次打牌赢来的鸽子蛋吗?”蒋裔沉默了一瞬,对她说:“你赢的那个戒指还在隆晟的房间里,我怎么会让你戴别人的戒指?”他弯下腰来捧起她的脸让她牢牢看着他。“结婚吧。”简玟暗淡无神的眸中溢出了点点光亮,勾勒出他的样子。蒋裔把她送回了家,让她先回房休息,简玟不知道他和爸妈到底聊了些什么,只是迷糊中他走进房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对她说,他明早会来接她。
简玟走出酒店的时候, 蒋裔等在车门边,她又回头瞧了眼,陶艳仍然没走, 几个大堂的同事叫住她八卦, 还不时看向她, 不用问也知道在打听她的事。简玟收回视线对蒋裔说:“陶艳之前说我和你在一起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蒋裔拉开车门:“你本来就是我的小凤凰。”简玟坐了进去说道:“不过她刚才送了我个新婚礼物, 我打算原谅她了。”她流露出的孩子气惹得蒋裔眉宇舒展。谢老今天穿了件绛红色的唐装,很气派喜庆的样子,见着他们忙完了, 回去的路上便问婚礼打算怎么筹备, 是先在这里办, 还是回广东, 考虑到蒋裔的家人都在香港, 谢方年便提到香港那边也要办一场。简玟却兴致缺缺地问蒋裔:“能不办吗?”蒋裔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嫌麻烦?”简玟的目光移向窗外,声音很轻:“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形式上面。”谢方年道:“蒋先生大婚这么重大的事, 不办怕是各方都要来问了。”蒋裔顺着简玟的意愿,说道:“你不想办就不办了, 想去见见我父母吗?”简玟收回了目光看向他, 蒋裔复又纵容道:“不想见也没”他还没说完, 简玟便打断道:“应该要去的。”尽管她并不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把Jing力放在举办婚礼这件琐碎冗杂的事情上, 但还是觉得于情于理都有必要去拜访下蒋裔的父母。蒋裔捏了捏她的手:“好,我们先回趟广东, 下周过去。”简玟很顺从, 蒋裔怎么安排, 她都没有异议。晚些时候, 蒋裔让人定了饭店, 把简玟的家人接来一起吃了顿饭, 虽然婚礼她不想办,但聘礼蒋裔却没有疏忽,该有的礼数都想周到了。虽说蒋裔如今已经是简家的女婿了,但在这么高档的饭店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简家人还是有些拘束,蒋裔自然是能感觉到,他陪简爸喝了些酒,话也比平时多了些,甚至对待梁辰都亲和许多,还建议他可以自己盘个车行,资金方面如果有困难的话,他可以做他的投资人,这让梁辰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口一个姐夫长姐夫短的,叫得那叫个亲热。简玟跟蒋裔出去应酬过,在酒桌上向来都是别人照顾他的感受,主动跟他攀谈,根本不需要他刻意找什么话题,别人自会想方设法迎合他。但她的家人并不会酒桌上那一套你来我往,所以今天蒋裔便成了主导者,简玟发现他的健谈已经到达了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无论是向上社交还是向下兼容,他可以和商业伙伴聊政策聊项目聊技术,也可以和她爸妈聊家长里短。简妈总想在女婿面前抬高自己的女儿,时不时说些夸大其词的话,简爸酒喝了几杯,自尊心作祟,为了在女婿面前摆摆老丈人的谱,故意卖弄起自己年轻时的风光事迹,甚至还拍着蒋裔的肩膀跟他说你出生晚,我们内地那时候简玟涨红着脸,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蒋裔虽然只是一个三十几岁的躯壳,但灵魂都可以当爸妈祖宗了,爸妈的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躲过他的眼,特别老爸还一个劲地跟他吹嘘他那个年代的事,好几次老爸说到什么地名或者什么事件的时候,蒋裔都笑而不语,简玟深刻地怀疑老爸肯定有说错的地方,只不过蒋裔不点破而已。一顿饭下来,气氛非常融洽,本想着有亲人陪伴在侧,简玟的情绪能好些,但她似乎更加惆怅了。她渐渐体会到了蒋裔长久以来的心情,他带她去吃粤菜那次,她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还说儿时因为雨天哭闹被幼儿园劝退,想必他听闻后心里是不好受的,才会面色凝重,又无法将真相残忍地摊在她面前,只能压抑着。如今的简玟在面对家人时是同样的感觉,她情愿他们在最后一天得到消息,也不忍心现在夺走他们的笑容。如果不是乌巴戈的突然现身,她在蒋裔的陪伴下大概也能糊里糊涂地走完这一生,只是蒋裔又怎么办呢?她没有蒋裔那么强大的内心,无法在家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想快点结束逃离这短暂的温馨场面。蒋裔问她是回家还是跟她去隆晟,简玟挽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他便带她回了隆晟。晚上,简玟穿着真丝睡裙趴在沙发上晃着两条腿折着手中的便签纸,蒋裔洗完澡出来,问道:“在折什么?”“你猜呀。”简玟的手不大,手指又很纤细,折纸的时候十分灵活,她低着头说起:“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这个表弟是不靠谱代言人,你投资他得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还有,他之前可是在我面前说你做的生意不干净的。”蒋裔今晚喝了不少酒,神情松弛,眼尾漾着撩人心魄的笑意。“他也没说错,滇桂军阀入侵后,盗贼猖獗,经常阻碍水上交通,导致摆渡停运,当时很多华商的轮船公司处境都很艰难,港粤这条线不但无利可图,有好几年甚至是亏损的状态,更别提抗战以后,毁的毁,烧的烧。能一直往返于华南河道”他停顿了下,看向她:“我的发家史并不干净,在那个年代,你不狠,命就没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盛着淡然的笑,背后是多少的惊心动魄和风云骤变,这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没法想象的。与匪战,与官缠,与兵斗,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当年能让盗贼退避三舍、闻风丧胆的陈老板,手下自然跟了一帮亡命之徒,这些人只有比盗贼更凶残,才能在航线上杀出一条血路。简玟的手顿住,抬起头问道:“你以前是土匪头子吗?”蒋裔笑了,回她:“差不多吧,解放后就改正道了。”简玟想起初次见那个胡婉莹时,她听闻蒋裔还在做老本行,诧异地问他那行现在还行得通吗?蒋裔回胡婉莹的是“从水里捞上岸就行得通了”。简玟一度听得云里雾里,现在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个“上岸”就是“洗白”的意思,只不过他说得隐晦。“胡婉莹也是僧娑洛的人吧,我以前还搜过她,她现在叫田姿。”蒋裔“嗯”了声。简玟努了努嘴,不满道:“她对你有意思吗?”蒋裔转眸瞧着她,无端笑了起来,简玟莫名其妙道:“笑什么?”“她从前的确对我示过好。”简玟昂起下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却听见蒋裔接下来道:“凌安打了她。”简玟倏地坐起来,双眼放亮:“真的吗?快跟我说说,让我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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