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祭殿 - 29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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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驿馆,禹寒堙果然早已在大厅等着。料及几人必会无事,故而禹寒堙看上去并未有太多担心,反倒是在看见禹寒熙头上盖着的斗篷後,愣了一愣。

    注意到禹寒堙的目光,禹寒熙伸手将斗篷拉落至肩上,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进到房内,甫将斗篷脱下折起,垂挂在手臂上,再想起陌凉在雨中为他披上斗篷之景,禹寒熙眼底有了波澜。

    与此同时,一阵怪风撞破窗棂闯入,四周忽而寂静。唯有一道y森尖细的嗓音藏在风中,拂过禹寒熙的耳畔:「看着那孩子在雨中哭得可怜、手里攥着带血的衣料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那嗓音围着禹寒熙絮絮叨叨:「想起三年前,你也是……噢,不对,三年前你也不小了,自是不会像那孩子一般站在街上嚎哭,但你的心境却和那孩子并无二致,无助、怨恨……司祭族人无人敢挺身而出、皑北城民更是紧闭门户只当不知外头发生何事,冰灵力一脉那夜在城中无处可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霄聿璈凭生si契就禁锢了你们所有的灵力,叫你们求生不得。你明明很恨他们的,你身为冰灵尊,只要你想……他们都得si,便是将整个灵霄化作冰天炼狱,又有何难?可是你为何不肯?宁愿坚守这清澈的灵力,也不愿与w浊为伍!w浊又如何?人心难道不是更w浊麽?」

    禹寒熙对於这不请自来的声音,仅是微微一挑眉宇,淡声道:「明明是要以我生祭灵天石,又何苦说这许多愤慨之词?」

    怪风忽而凝滞,再接着绕着禹寒熙一顿打转:「看破不说破。这也是为了报你冰灵力一脉的血海深仇,待你祭天得道後,必然受司祭後世尊崇,也不算亏不是?」

    禹寒熙不以为然:「我祭天得道後,整个灵霄都将化为极寒之境,届时生灵皆灭,何来後世?」

    「……你能不能不拆我戏台子?」那怪风里的嗓音终於是有些不开心,风向骤转,楞是将房间内卷得一片凌乱,书卷、衣衫皆散落一地。

    这下禹寒熙也不愿再听那怪风多言一句,冷声道:「滚。」抬手一道冰蓝的灵力就打在那阵怪风上,怪风顿时消散,外头的雷雨之声也随之恢复。

    暴雨挟着狂风自破碎的窗户倾泻入房内,摔碎房内不少瓷器摆设。

    刚走至门外的陌凉,听见房内瓷器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顾不得敲门,一下将门拉开,脚下紧随着就要进去,却是撞上了正寻思着要去找驿臣换间房的禹寒熙。两人撞了个满怀,双双跌坐在地上。

    「你做什麽?」禹寒熙蹙眉看着跌在怀里的人儿。原来陌凉黏着他的原因他也不是不知道,就是为了让他烦,好放她出禹府;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他便不明白陌凉为何近来还总跟着他了。

    陌凉踌躇道:「我……我就是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禹寒熙凝着陌凉,眉间又添几分疑惑:「你到底担心我什麽?」

    「我……」陌凉垂着脑袋,心中暗道不妙。完了完了,看禹寒熙这脸se,怕是要生气,可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禹寒熙不喜欢提过去的事,她是知道的,可她正是因为这些过去的事担心他。

    禹寒熙要是知道了她这悲悯的心思,肯定会不高兴的吧?

    陌凉一边支支吾吾,一边慌忙爬起身,掌心却忽然传来刺痛,惹得她惊叫出声:「啊!」待到起身查看掌心时,只见掌心被划伤了一道口子,鲜血正缓缓淌出,视线望向方才的地面,这才注意到满地都是瓷器碎裂喷出的碎片。

    再看回还渗着血的伤口,陌凉紧皱起眉头,就对着伤口呼呼地吹气,刚吹了没几下,手便突然被一把拉走,她立刻闭上眼痛呼:「疼!」

    手掌传来的力道稍减,伴随着一句询问:「这样还疼?」

    听见询问,陌凉缓缓张开眼看去,只见禹寒熙一手正握着她的手。

    「帕子有麽?」禹寒熙见陌凉眉间稍稍舒展,复瞥开视线去看伤口,同时朝着陌凉伸出另一只手说着。

    陌凉反应过来,先是一愣,後而摇摇头。

    禹寒熙无奈,伸手探入自己的衣袖中,却触及一片冰凉,复意识到自己满身雨水还尚未更衣,就算是找到了帕子,那也定是sh透了的。

    看着禹寒熙脸se微沉,停下了动作。陌凉忙ch0u回手,扯起嘴角笑道:「没事,我待会让昕紫帮我上点药就好了!你快去沐浴更衣吧,否则该要着凉了。」说罢,不待回应,旋而起身离去。

    多亏了划了这一道伤,才没让禹寒熙继续追究她到底担心他什麽。只是以後可不能再这麽粗心大意。

    禹寒熙见陌凉局促离去,未有阻拦,只微微垂眸,轻叹了口气。

    罢了,再晚些去更衣,只怕真的要风寒。到时候她又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了。

    应该提醒她多担心些自己才是。他尚且能自保无虞,而她於暗灵而言,无疑是更好下手的目标。也是如此,才不能让暗灵察觉到她就是另一个灵尊。

    眼下看来,方才那阵怪风的主应是尚未发现什麽。只怪他一时疏忽大意,竟让那怪风闯了进来。

    「禹殿主,您这是……」驿馆的仆役在廊上远远看见禹寒熙房门开着,还有风雨斑驳的痕迹,遂趋前查看,岂料目光所及之处,无不一片狼藉,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禹寒熙瞥了眼仆役:「风太大了。」

    「那也不至於……」驿馆仆役本想反驳点什麽,但男人冰冷冷的视线盯得他一下又把到嘴边的疑问憋回腹里:「是……蛰城的风雨一向大,小的这就给您换间不正对着风雨的房。」

    驿馆仆役虽自觉得罪不起禹寒熙,只能乖乖给换了一间房,但背地里说三道四倒还是敢的。

    替禹寒熙换房的仆役打扫着满屋凌乱,啐道:「还不是仗着有夜之殿当靠山,区区司祭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们司祭不就是灵霄的罪人麽?皇族念着先祖情谊没废去这晨之殿已是宽容至极,凭他是谁?也敢在这皇族驿馆内摆架子?」

    另一个一起打扫的仆役压低嗓音道:「你小点声!这要被听见了,你我可吃罪不起!」

    片刻後,两人打扫得差不多了,也就退出了房间。然而两人刚关上门转身,就看见倚着墙静立於房门一旁的禹寒堙,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禹、禹大人……您怎麽在这?」禹寒堙侧着脸,瞥向两个仆役,见两人一副心虚貌,他浅浅一笑:「自然是来找禹殿主,他换房间了麽?」

    仆役低下头解释:「是……风太大把窗子给吹坏了,所以给禹殿主换了间房。」

    「区区司祭身分,原不劳烦驿馆费心周全,难为你们打扫了这许久,辛苦了。」禹寒堙依旧和颜悦se:「方才见二位忙着,故未出声打扰,眼下还需劳烦告知禹殿主改宿於何处?」

    仆役脸se顿时青白,冷汗涔涔。只听这话,便可知他们方才的不敬之言,禹寒堙八成是都听见了。仆役胆怯道:「就……就在往前转角的客房。」

    将仆役战战兢兢的模样尽收眼底,禹寒堙仅是微微眯起眸,哂然:「多谢。」

    仆役扯起嘴角陪笑:「禹大人客气了……客气了……」

    待禹寒堙走远,仆役长舒了口气:「这禹五少爷虽然是笑着,但我怎麽就觉着这麽渗凉呢……」

    另一人则催促道:「唉……闭上嘴赶紧走罢!禹五少爷没提咱背後议论的事,就是万幸了!」

    ???

    回到房中的陌凉,没有喊来昕紫,而是独自坐在妆台前包紮着掌心上的伤。

    静下来细想,自己实是有点担心太多了。禹寒堙都不忧虑,她又何必动不动就惴惴悬心,倒显得反常。大抵是从前日子过得安逸非常,所以乍听禹寒熙的过往,便不由得萌生了这许多恻隐。也是如此,才会时时刻刻都绷着神经,害怕去触动禹寒熙的回忆。

    昕紫方才去驿馆的小厨房晃了一圈,拿了不少jg致的小点心,回到房间内见陌凉正看着妆台镜子出神,遂出声唤道:「小姐?」

    陌凉这才注意到端着一盘点心的昕紫,g起唇角:「都拿了什麽好吃的?」

    昕紫见陌凉对点心有兴趣,绽开笑颜道:「这蛰城的雨下个没完,街上也没什麽小贩,好在驿馆的小厨房还有备些点心,奴婢特地挑了些煦都没见过的,小姐瞧着新奇,也尝尝鲜换个心情!」

    「我看着像是心情不好麽?」

    昕紫点点头:「小姐这几天总愁眉不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尤其是看着禹殿主的时候。」

    陌凉这才认真看向妆台镜子里的自己。居然这麽明显麽?怪不得禹寒熙会问她「到底」在担心他什麽,这样明显的忧虑,禹寒熙必定有所察觉。

    昕紫继续道:「少司首领还以为是禹殿主惹小姐不高兴了呢,方才还说着要去找禹殿主理论,让奴婢给暂时劝住了。」

    「还真不是禹寒熙惹我不高兴,多亏你劝住yanyan。」她胡乱担心,已经让禹寒熙感觉到困扰,倘若还让禹寒熙无端受到责难,那她就真的是罪过了。

    「来蛰城这几日,小姐也不怎麽和禹殿主单独相处,奴婢多半在侧,所以才料想应不是禹殿主惹得小姐郁结。」

    难得昕紫如此明理,陌凉甚是欣慰地吃了一块点心。

    注意到陌凉拿着点心的手缠着块白布,昕紫立刻拧起眉:「小姐的手这是怎麽了?」

    陌凉不紧不慢地咽下点心:「就是我自己摔了一跤,不小心打破瓷器给划伤罢。」

    「小姐以前嗑着碰着,陌大人都免不了要心疼……还是让奴婢给小姐看看,可别留下伤疤才好,否则大人会怪奴婢没看好小姐的。」昕紫念叨着,一边解开陌凉才缠好的白布,坚持亲自重新上药包紮。

    陌凉未多推辞,只是看着昕紫细心地替自己擦拭着伤口,深思良久。

    「昕紫。」

    「嗯?」

    陌凉问道:「你说我为什麽那麽在意他开不开心?」

    昕紫眨了眨眼:「小姐是说禹殿主麽?」

    「嗯……从寒堙那里知晓他的过去後,我总想着他若回想起,心里该有多难受,我不想他难受,所以就开始处处顾虑他,怕他去回忆。」陌凉一脸愁容:「可我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担心得太多,反而让他察觉到我不对劲,而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解释我担心他的原因……」

    昕紫认真听罢,略思半晌,复释然笑道:「看来小姐确实很喜欢禹殿主呢。」

    「是挺喜欢的,毕竟他生得好看……」陌凉不否认。

    昕紫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奴婢说的喜欢,不只是因为生得好看所以喜欢,而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陌凉听进了昕紫的话,却不太明白。

    知道陌凉仍未明白,昕紫食指轻点着下巴又思索了一会:「与其说是喜欢,更应该说是ai意。」昕紫说着,将两手食指指腹彼此碰触,贼贼地一笑:「就像陌大人和小姐的娘亲一样,彼此相ai,以身相许,然後──就有了小姐!」

    陌凉獃住,复缓缓寻思。这意思岂非是在说她想和禹寒熙……生娃?

    想明白了,顿感脸红耳热。

    昕紫笑眯眯地靠近陌凉耳旁:「这差就差在……还不知道禹殿主想不想跟小姐──」陌凉及时缓过神,连忙摀住昕紫的嘴:「你这个坏ㄚ头!满脑子想得都是什麽?」

    昕紫扳开陌凉的手,弯眸笑道:「想陌大人什麽时候能抱上孙儿!」

    陌凉羞极:「昕紫!」

    两人打闹间,谁都未注到意窗边歇着的一只雪白鸟儿,灵气的双眼正一瞬一瞬地看着,而後似有疑惑地歪了歪毛绒的小脑袋。

    这日,陌凉百无聊赖,虽然驿馆外依旧y雨绵绵,她还是出门了;当然不能自己出门这事她可没忘,所以她还拉上了禹寒熙。後者依旧是一脸的平淡不近人,但至少很是乖顺地任由陌凉挽着手臂,眉头都没皱一下。

    蛰城终日y雨,虽有街市,小贩却不多,往来的人行se匆匆,就怕待会雷声轰鸣後,雨越发大,故而多半不会在小贩前驻足。

    和许多擦身而过行人相较,陌凉打着伞漫步雨中,显得悠然惬意:「就蛰城这天气,这城没泡在水里都是万幸,亏得还有人愿意定居。」

    禹寒熙一如既往的淡然:「其实若殷家那位大人心情好,蛰城也有不下雨的时候。」

    殷家那位?

    「殷忘笙?」陌凉不解:「我们来蛰城都快大半个月了,天天都下雨,他怕不是心情就从来没好过吧……?」

    「这三年来确实从未好过。」

    陌凉方要疑惑为何说是这三年,禹寒熙就接着道:「他是我舅舅。」

    愣了一瞬,陌凉便也明白了殷忘笙心情不好是因何缘故。蛰城连绵的雨是为了禹寒熙的母亲而下,雷声轰鸣是为那不敢言说的愤怒。

    神se片刻黯淡。殷忘笙未受牵连尚且忘不了,禹寒熙身在其中想必更不用说。

    陌凉不想禹寒熙心里芥蒂,便故作没有理解言下之意,笑着打趣道:「原来你是像殷家人,才生得这样好看啊。」

    「何以见得?」禹寒熙微挑起眉宇。

    陌凉不假思索道:「因为你舅舅长得好看啊。」

    默了半晌,禹寒熙淡声道:「我爹长得也不难看。」

    陌凉才下定决心以後不论如何,都绝口不提、不问也不想,可禹寒熙今日却主动和她提起许多,先是说起殷忘笙是他的舅舅,接着又提起父亲。

    「嗯……所以你的气质和殷家主不同。」陌凉顾左右而言他,三缄其口。

    禹寒熙却彷佛就等着陌凉问,「你可以不必如此谨慎,我已不打算瞒你这些。」

    话至此,陌凉也只好不再避开话锋:「你不想说也不想别人知道,这很正常,我没觉得你这是瞒我……毕竟是你的私事,我确实不该听的,也不该逾越分寸去忧虑,反倒让你不开心。」她後来才意识到自己越是小心翼翼地担心触碰到禹寒熙的心伤,反而越是提醒了他去回忆。所以,她很愧疚。

    但她又实在忍不住担心,是故她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去探究。岂料禹寒熙会在她下定决心後,突然就想告诉她了。

    禹寒熙停下脚步:「夫妻应该坦承不讳,所以我是瞒了你。」

    陌凉脚下一瞬踉跄,愣愣回头:「你前几天淋雨吹风……应该没有生病?」

    淡淡看了陌凉一眼,禹寒熙无奈直言:「你胡乱担心,我很困扰。」

    那倒确实是,这点陌凉自己也有感悟。

    禹寒熙道:「你该饿了,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说罢。」话音落下,陌凉的肚子很是配合地同时发出声响:「咕噜──」0上肚子,陌凉颇为尴尬地眨了眨眼。

    禹寒熙面上的神se依旧是淡淡的,迈开步伐越过陌凉,迳自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去。陌凉深x1了口气,复将0着肚子的手往上抬至x前,握成拳轻压在心上以作安定之用,随即跟上禹寒熙。

    两人找到了一处有包厢的饭馆,恰好适合说些私事。入了包厢,简单点了几样菜,直到小二离去,陌凉才悄悄看向对面坐着的禹寒熙,心下有些紧张。

    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覆上茶杯的杯壁,从容拿起轻抿了口茶:「三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陌凉摇摇头:「我只是略有耳闻,知道的既是传闻,也说不准算多还是算少。」

    禹寒熙放下茶杯道:「无妨,你简要地说说你知道的传闻便是。」

    略思忖片刻,陌凉谨慎地观察着禹寒熙的面se,一边缓缓说道:「传闻无非就是说……闻人氏叛变和皑北的冰灵力一脉如何遭到皇军屠尽,说是……」陌凉说到这,向着禹寒熙投去迟疑的目光。禹寒熙毫不忌讳地接着道:「屍t堆叠,一把火全烧了。」

    话音落下,小二正好端着方才点的几样菜上来。

    「客官,菜都齐了!您慢用。」小二说罢,转身就退出了包厢。

    包厢门关上後,禹寒熙才又开口说:「闻人氏没有叛变。」

    陌凉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送入嘴中,凝神听着禹寒熙说起三年前──现如今,风平浪静下,那所有暗cha0汹涌的发端。

    三年前,煦都,灵霄皇g0ng。

    一直有传闻道,闻人氏先祖乃百年前将灵霄交托於皇族霄氏的大司祭,是以灵霄之主本应是闻人氏。皇族对此传闻一直颇为介怀,除了先皇霄聿瑭与闻人氏交好外,历任皇帝一直都不大喜欢闻人氏。

    闻人氏也确如传闻是大司祭後人,司祭一族皆知其实力强盛,不愧为晨之殿殿主、司祭之首,但闻人氏始终对皇族谦顺恭谨,并不刻意显赫。

    然而,一如百年前凡人贪婪,滋长忌惮之心。

    直至那日,不知是何人密报闻人氏知晓灵天石所在,掌控灵天石运转,意图藉此机会除去闻人氏。

    身为皇帝的霄聿璈本就不喜欢闻人氏,故而当即传了当时的晨之殿殿主闻人翧问询灵天石所在。只是就算真的知道,闻人氏也明白灵天石关系灵霄大陆安定,事关重大,自是不愿轻易言说。何况霄聿璈生x残暴,若知晓灵天石所在,还不知要如何利用来折腾司祭一族,甚至就怕整个灵霄都将为其所害,百年前历史再次重演。

    「皇上,臣只知灵天石安好,灵霄安定,至於灵天石究竟在何处,臣……确实是不知道。」闻人翧俯身趴跪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极尽恭谨。

    「既是不知灵天石在何处,你又如何知晓灵天石是真的安好?」霄聿璈轻蔑地抬眉,显然并不相信闻人翧。

    闻人翧道:「灵天石是否真的安好,只瞧灵霄现如今的繁盛便可知,皇上实在不必为了灵天石下落而忧心。」

    霄聿璈道:「朕身为灵霄之主,理应知晓这灵霄之宝所在。」

    闻听此言,闻人翧眉头微皱:「灵天石并非宝物,而是灵霄的基石。」宝物人人为得之而争,摇摇yu坠,基石则不可动摇,两者实不可一概而论。

    眯了眯眸,霄聿璈冷声道:「朕执掌灵霄,是而皇族才是灵霄的根基,整个灵霄都是皇族的,灵天石也该是皇族的。」

    闻人翧沉稳道:「灵天石只为安定灵霄的天地灵气,不属於任何人。」

    「灵天石究竟在何处?」霄聿璈寒着脸,紧迫b人。

    闻人翧抬起头,缓缓站起身,背脊笔直而坚定:「臣不知,就算臣真的知道,也请皇上恕臣职责所在,不能如实相告。」

    霄聿璈冷笑:「职责所在?你倒是说说,你的职责究竟是朕的臣子,还是这灵霄之主?」

    闻人翧淡然与霄聿璈对视,心中已然明了今日结局。他缓缓闭上眼,未再多言。

    霄聿璈没能如愿得知灵天石所在,闻人翧又是话里话外的不把他当作灵霄之主。他早对闻人氏心有芥蒂,正好以此藉故发难。

    霄聿璈仍是放了闻人翧返回闻人宅邸,可却也驱使生si契使闻人翧灵力反噬,尽损其经脉。

    闻人翧踉跄走进闻人府时,府中侍从见闻人翧嘴角和衣衫上均沾着血,错愕地瞪着大眼急急迎上前,刚伸手去搀扶,闻人翧便虚弱地倒在侍从怀中。侍从见状,惊慌地连忙喊道:「家主?家主!来人快叫大夫!」

    闻人翧伸手搭上侍从的手臂,气弱游丝却仍是一字字清晰说道:「不叫大夫……你们和孩子们……都快走,离开这儿……躲起来……不要让皇上找到……」

    「这是怎麽了?」方才的喊声已然惊动了府中上下,最先闻声赶至的是闻人翧的妻子,殷妍笄。

    「妍笄……」闻人翧奄奄地轻唤。

    殷妍笄见闻人翧如此模样,顿时慌了神,一下跪到了闻人翧身前:「翧?你怎麽了?怎麽回事?」

    「皇上要灵天石……灵天石是我司祭一族最後的倚仗,我不能……咳……!」闻人翧艰难地说着,尽管极力忍耐,还是咳出了一口鲜血。

    殷妍笄紧紧皱着眉替闻人翧擦去嘴角的血渍,眼底尽是忧惧之se,手也止不住地颤抖:「灵天石……?谁告诉皇上的?」

    闻人翧摇头,强忍着痛楚缓缓述说:「谁告诉皇上的不重要……皇上不信闻人氏,冰灵力一脉实力强盛,又与先皇交好,他早有忌惮……」

    殷妍笄心下一颤:「皇上是想玉石俱焚?」

    闻人翧沉痛颔首。

    殷妍笄一下瘫坐在地上,身後的侍婢连忙上前:「夫人!」

    闻人翧道:「妍笄,你带着孩子们回去殷家……就说你与我已经和离……灵天石的所在我并未……并未告诉你,所以你什麽都不知道……」

    殷妍笄虽然很害怕,但仍b着自己镇静道:「你我情意深厚,霄聿璈不会相信我的,他也不可能会放过冰灵力的血脉,何况他杀了你,我怎可能屈服於他?我会留下来,和你一起。」

    「妍笄……!咳咳……咳……!」闻人翧急了,情绪一跌宕,顿时连咳出几口血。

    殷妍笄惊惧地睁大眼,忙爬向前握住了闻人翧的双臂:「翧!」

    白衣少年在殷妍笄之後,同样是听见了呼喊声赶至,正巧撞见此景,遂趋前蹲下身查看闻人翧:「爹!」

    闻人翧看向少年道:「挽熙……你快带你娘走……还有姊姊和其他人……」

    白衣少年名唤闻人挽熙,是闻人氏直系一脉的独子。听见闻人翧的嘱托,他微微蹙眉:「我不走。」说罢,伸手就搭上了闻人翧的脉博,感知到闻人翧t内的冰灵力正喧嚣着反噬每寸经脉,他眉头深锁,立刻运起灵力试图为闻人翧缓住反噬。

    感觉到闻人挽熙正在做什麽,闻人翧立刻要ch0u回手,却被闻人挽熙和殷妍笄一同拉住,他此时仍然虚弱,只能急道:「妍笄、挽熙……听我的话……!快走!」

    殷妍笄浅哂道:「灵霄就五大城,皇上若铁了心斩草除根,我们哪也去不了。你先让挽熙救你,我们再商议,好麽?」

    闻人挽熙虽未听见闻人翧前面所言,但看闻人翧的伤势和听见殷妍笄如此言说,心里也已然明了。此刻他静默不语,只专注地为闻人翧压下躁动的灵力,保住其x命。

    侍从在一旁思忖半晌,道:「在皇军来之前,我们或可疾书至其他灵力家族?至少不至於孤立无援。」

    在闻人挽熙的调息下,闻人翧已然略有好转,听见侍从所言,他轻轻摇了摇头:「有生si契在,不会有人来的。」

    逃是无处可逃,拚si一搏又碍於生si契而无法发挥。

    「可难道我们就只能这般坐以待毙?」侍从说这话的同时,居於闻人宅邸中的亲族皆已赶至,闻听此言,遂出言问:「什麽坐以待毙?家主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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