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人算总是不如天算的。
尉迟肃一时心急,并未注意到脚下树枝。
咔嚓。
树林里头传来一阵男声:“谁?”
尉迟肃认得这个声音,卫尉少卿,殷兴文。
婉太妃殷宝珠的那个“殷”。
殷兴文其实离他们并不太远,提了k子朝尉迟肃的方向跑来。
尉迟肃连忙解下披风,将姜慈盖住,他又往下看去,见她这会儿穿的衣裳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这才松口气:“你莫出声。”
姜慈连忙点头。
尉迟肃抱着她靠在一棵树下,微微俯下身子:“待会儿我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晓得了?”
到底是三更半夜,孤男寡nv的。
殷兴文认得来人,他离尉迟肃尚有十余步的距离,率先试探道:“尉迟?”
尉迟肃声音分明有些不悦:“是你?”
殷兴文点点头,隐约瞧见尉迟肃搂着一个人,心下了然,打趣道:“大晚上的,尉迟在这处做什么?”
尉迟肃嘘一声,看向他:“你在做什么,我便在做什么。”
殷兴文没想到平日里瞧着光风霁月正人君子的尉迟肃是同道中人,颇高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尉迟你平日里”
语调微微上扬,话又只说一半,是数不尽的猥琐和下流。
尉迟肃强忍着回呛他的yuwang,只点点头:“莫吓着她。”
殷兴文应了是,心下却不屑得很:能在夜里偷跑出来亲香的还能是胆子小的?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只眯着眼睛努力瞧清楚那nv子的裙摆。
银云纹的。
他今日见的世家nv子太多,一时记不起来有谁穿了银云纹的衣裳,只好作罢。朝尉迟肃嘿嘿几声,又走回去。
姜慈吓得直抖,尉迟肃看着殷兴文走远后才松开她:“没事,走吧。”
尉迟肃又提醒道:“这身衣裳这两日莫要再穿。”
姜慈连忙点头。
走了好一会儿,姜慈才想起来:“那个人你认识?”
尉迟肃便将殷兴文的身份告知于她,又道:“你同婉太妃熟?”
姜慈否认:“我入g0ng晚,年纪小x子也闷,只略认得她们的脸罢了。”
尉迟肃不再追问,只又交代一句:“衣裳记着收好。”
姜慈小跑着回了帐子里头,尉迟肃环顾四周,见没有殷兴文或是其他nv子的身影,这才回了自己帐子。
经了这一番变动,尉迟肃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只不晓得那nv子是谁。
尉迟肃觉着自己的念头有些恶毒了。
因为他想的是,得找出来这个人才好。
如此才能安心,否则若有一日姜慈被认出来
殷郎?
是远远没有尉迟哥哥好听的。
尉迟肃翘起嘴角,对自己的姓氏颇为满意。
在树林里头?
尉迟肃抿唇。
嘶——也忒刺激了。
尉迟郎???尉郎???
也太难听了
更快到来!~
还不到亥时,尉迟肃便已经等在入口处。
下午姜慈替他上过药后,果真等到了殷兴文。
好在他惯会装相,冷肃着一张脸先唬住了想开口的殷兴文。
殷兴文虽然晓得他也是个能与人夜会偷香的主儿,但尉迟肃为官几载实在太过冷清,朝中友人寥寥,端的是清流作派,一时间也没好意思上前。
亥时才至,姜慈为着行动方便穿了身紧腰窄袖胡服,乌发高束,面纱遮脸猫着步子走来。
尉迟肃靠在树下已经许久。
“来得这样早?”姜慈远远就看见了他。
“饭后消食走到这处罢了。”
天已经很黑了,尉迟肃早打发了附近巡逻的侍卫,又想起什么来:“可会骑马?”
姜慈早年同阿兄学过,虽许久未骑,还是点点头:“几年前学过。”
尉迟肃想了想,还是建议:“同乘一骑吧?安全些。”
姜慈犹豫了。
尉迟肃便也等着她,半响,姜慈别开脸去:“劳烦你了。”
尉迟肃笑,扶着她上了马后也翻身上去。
为着不发出太大声响,尉迟肃骑得很慢。鼻尖偶能嗅到几缕皂香,想来是沐浴过的。
只她僵着身子,背挺得直直,十分紧张的样子逗笑了尉迟肃。
“怎么叫满满?”
姜慈想了想,到底还是告诉他:“从前年幼不知事,夏日闷热,贪食su山。那上头的油su香糯,阿娘不yu我多食。”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我那时脾气坏,为着这事哭了许久,阿娘拗不过我,将阿兄的油su也给了我,倒得整碗su山满满的,掉出一两口油su来。阿兄打趣我贪食,又祝我一生顺遂要什么都有,就同阿娘说不如叫我满满。”
“持满戒盈、金玉满堂,是阿兄对我的教导和祝愿。”
尉迟肃点头:“你阿兄待你极好。”
姜慈同他说了些家常,渐渐也放松下来,甚至问他:“你表字为何?”
“为善。”
这字还是他阿娘娶的,彼时他阿爹已经因着染了花病被他阿娘撵了出去。
与人为善,是尉迟肃从他阿娘处听到过最多次的教导。
姜慈察觉出他突然的低落许是与表字有关,一时有些抱歉,岔开话题道:“今日没问仔细,你手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尉迟肃不yu吓着她,便着重讲了那人该是婉太妃的话,x1引她注意力。
果然,姜慈愣愣道:“啊?不,不是吧…”
婉太妃殷宝珠她见过几次,每次见她都是温婉安静的样子,颇有几分出尘意味,怎会是…
且尉迟肃还说了,那男郎也姓殷。
“确是她,你往后也离她远些。”
姜慈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尉迟肃才说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姜慈要做什么他c心什么?
许是为着不被砍头吧。尉迟肃很快找到合适的理由,又忘了这一茬。
马儿走了许久才到池塘边,果然如尉迟肃所言,里头除了几片落叶什么也没有。姜慈不禁有些遗憾。
她对观星并无太大兴趣,本就是为了可能捉鱼来的,一时闷着脸不想说话。
尉迟肃是秉持着“我发现了他俩偷情的地方你想不想看”的八卦心态邀她的,这会儿见她郁郁,改口道:“g0ng中御花园不是有处莲池?你若得了空,吩咐一两个人去捉,烤鱼的食谱我回头写给你。”
姜慈点头:“同司膳房做的鱼有什么不同么?”
尉迟肃回顾一下以往g0ng宴上的菜式,总结道:“司膳房不会做这般费油盐的菜式。”
贵人多求长生,司膳房做的菜也就以清淡养生为主。
姜慈赞同:“司膳房做菜确实清淡了些。”
寡淡得她恨不能再撒两把盐巴,却只能作罢。
尉迟肃鲜少听见她这样说话,忍不住翘起嘴角来:“无鱼可捉,再往上走些去看星星吧?”
“还是要回了?”
姜慈下意识道:“看星星吧。”
尉迟肃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一刹那间蛊住了姜慈。
尉迟肃将马儿绑在池塘边,指着前头:“这边。”
才走没两步,尉迟肃转过身来牵她的手,不顾姜慈脸上错愕,只看着前头:“天黑,别摔了。”
嘴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接一个,心里却想:怎么连手也是小小软软的,就是掌心也没有多厚,忒瘦了。
姜慈晓得自己该ch0u回手的,却被发烫的耳朵和面颊x1引了注意,空着的手忍不住扇了扇风。
晚风徐徐,尉迟肃走在前头,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自个儿望着前方的树叶摇摆,忍不住生出些感慨来。
他许是栽了。
糟糕透顶的是,引得他栽的对象是这天底下最不能妄想的人。
但尉迟肃饱读诗书却从不信书上说的那些道理。
人活一世,为的就是一个自己舒坦。
诚然,他考官是因心中有远大河山和四方之志,但他ai自己远甚于ai天下黎明。
这一刻,他决心做个“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官,好官也罢,狗官也行。
人固有一si。如此一番争斗下来,尉迟肃又一次说服了自己。
既已经下了决心,目前要做的就是三件事:一,g引姜慈;二,保住小命;三,回去多翻翻野史。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潜意识里对姜慈用上了“g引”一词,但他还是很快列出来自己的优劣处。
首先,他长得算是十分好看,至少目前为止除了姜持信他没见过b他好看的男子。
其次,他与姜慈中间还有个无下限的姜永嘉,设计他对尉迟肃来说实在太简单了。尉迟肃并不在乎他会不会有把柄在姜相上头。横竖他掉了脑袋,姜家也讨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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