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梦谣 - 征梦谣 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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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此回行军,沿路所到之州郡,无不大方供给钱粮;料想定是刘璋知晓刘备前来,所释之善意。

    刘备心下大喜过望,除一路上钱粮无虞外,也深感刘璋为人宽厚慷慨,日前更得知,刘璋将於涪城相迎;这时刘备前军已到垫江,离涪城不远矣,刘备遂命将士缓行,连日来不停赶路的大军,终得到些许喘息。

    孟达领在最前头,见到垫江地方百姓,也与前些经过的百姓一般,全都簇拥至大军行进的路程两旁,不由得摇头苦笑;这刘皇叔,实为民心之所向啊!

    刘备领兵五万,这一路上经过不少州郡,也见过许许多多的百姓夹道欢迎。许是刘皇叔仁义之名满天下,此景尚不足奇;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还是後头所跟着的,那群刘备麾下的将士。

    即使百姓争相一睹刘备风采,提着食篮供给刘备军将士,可身後将士丝毫不乱,不仅未妄取百姓一物,一路上行军更是不曾听见底下士兵闲话;孟达可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什麽叫做纪律严明,

    佩服之余,也不禁该庆幸,张松能说动刘备,不仅令西川百姓少场兵灾,更令西川得一位真正仁义ai民的明主。

    刘备位於前军,受到将士层层簇拥;初至西川,yu广布仁德,以得民心的他,居然命护在跟前的卫士让开,迳自下马,走入百姓之中。

    「主公!」一路上一直护着刘备的关平见状,也跟着下马上前;万一这群百姓里头夹杂几个yu行刺刘备的刺客,岂不危险?他穿过士兵,手握腰间配剑,不一会儿便窜至刘备跟前。

    韫卿正犹豫着是否该跟上去,见到关平已做了榜样,自是放心大胆的,也跟着关平,来到刘备左右护卫着。

    百姓扶老携幼,原本只见刘备身骑白马,噙着笑脸与百姓挥手致意,哪里晓得刘备居然愿意走到他们跟前来,更是欣喜若狂;不少人焚香礼拜,彷佛见着活菩萨现前。

    刘备与百姓握手慰问,更有不少妇人手抱孩童,要来给刘备赐福的;「主公……这……」眼看刘备来者不拒,见了孩童伸手就抱,关平连忙上前提点,yu将他与百姓架开一道距离来。

    「不必担心,他们只是孩子。」刘备扬起一掌制止,仍是敞开双手,抱了抱眼前的男童。

    「平儿,传令下去,命将士原地歇息,若庞统先生领中军赶上,也请先生让大军缓行,涪城已近在眼前,可以不必赶路了。」他浅浅一笑,搭上关平的肩,见他还不肯行动,他又加了一句,「有韫卿护着我,不会有事的,快去吧!」

    关平有些无奈,与身旁的韫卿对望一眼,而後者耸耸肩,没开口,他叹了一声,认命去帮刘备跑腿,登时身旁只剩韫卿一人,至於其他将士,皆远在十步之遥。

    若真如军师所言,益州文官将领分作两派,而另一派又想阻止刘备与刘璋碰面的话,无疑的,现下正是行刺的绝佳机会。韫卿不敢大意,紧跟在刘备身旁,并且不时注意着身旁人群的一举一动。

    刘备走近一名妇人,那妇人手上抱着婴孩,她看着刘备,「噗腾」一声跪了下来,开口说了几句,刘备闻言,双手接过婴孩安抚。

    即使身旁人声鼎沸,那婴孩的啼哭声仍是清楚的传至她耳中,方才那妇人同刘备所说的话,她也一清二楚;她不由得上前走近些,这个ai啼哭不肯静下来的婴孩,正张大嘴巴,涨红着脸,被刘备捧在手心呵护着。

    刘备抱着哄着,那妇人仍旧跪在地上,紧盯着自己的孩子;韫卿搀着她起身,而刘备也恰巧抬起眼见着她;那总是挂着和蔼笑容的大伯,似乎也对眼前的情况束手无策。

    就当她以为他要将手上的婴孩交还给那位妇人时,不预期的,他居然笑着,将那个胖娃娃,交到她手上。

    「大……主、主公?」她没反应过来,这些日子以来,她以为她已经能够习惯,在营里叫这位熟悉的大伯一声「主公」,却没想到这麽快就破了例。韫卿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可仍然小心的接过这婴孩。

    一旁人声鼎沸,她抱着孩子,一时之间,忘了自个儿的重责大任,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看着手上胖娃娃那张哭得通红的脸,她轻轻的摇着、晃着,似乎忆起儿时抱着静韬的情状,不由自主的,y哦起哄着孩子的,令她熟悉的歌谣来。

    那妇人睁大着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那白衣将军手中哭声渐歇,不一会儿像是习惯了身旁嘈杂似的,竟能眉开眼笑起来。

    刘备浅笑着颔首,在接到韫卿眼神的同时,他朝孩子的亲娘那儿使了使眼se,似是要她直接将手中的婴孩还给妇人。

    她抿了抿唇,当她走近妇人,将那眉开眼笑的漂亮娃娃交给妇人的同时,妇人倒ch0u了一口气,「你……是个姑娘?」

    眼前的白衣将军身材纤细,个头不高,长相白净,远看上去像个俊秀少年,可靠近细看,这才发现她姿态轻柔,那明眸细眉,分明就是个姑娘呀!

    韫卿拢起细眉来,收起笑颜,朝她点了点头,又踱回刘备身後。刘备上前,在妇人耳畔说了几句,那妇人频频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对韫卿抛了个笑,这才隐没於人群之中。

    前军将士总算穿过重重人群,来到刘备以及韫卿身旁,簇拥着两人回到军伍之中,刘备点点头,这才接过将士牵来的座骑,跨上马背。

    韫卿也同样上了青马,跟在刘备後头,直到此刻,她才放下心来,庆幸自个儿担心的事并未上演。

    面对前来的百姓,他仍是温声致意、好言相慰,直到百姓散去些,他这才勒马来到韫卿身旁,「看不出韫卿未为人母,却已有一手哄娃娃的好本领了。」此语听来像调侃又似称赞,令韫卿有些不知如何回话。

    「主公知道的,好歹吾家还有一个小我些许的妹子,这些以前也遇过,算不上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儿。」静韬也给她带过些许时日,对这些,她并不陌生的。

    刘备哈哈一笑,往後头一望,中军的帅旗近在眼前,方才被他遣去传令的关平,也已驾着马匹往前军奔来。

    「行军以来,日子还过得惯吗?」难得现下放缓步伐,能够好好关照关照韫卿。回想起这段日子,这似乎还是头一回,他私下与韫卿攀起话来。

    「回主公,韫卿习以为常,并未觉得辛苦。」

    「韫卿,现下只有我俩说话,就别这麽拘谨吧。」揽辔并行,刘备轻握短须,眉间净含着笑意。

    她顿了顿,而後颔首,「是,大伯。」

    刘备满意的点头,「说实话,真不觉得辛苦麽?」

    韫卿扬唇淡笑,「大伯这般进b,莫不是要韫卿非得说出个苦字才肯放过我?」她拢了拢眉,语调果然放松开来。

    刘备被这麽一说,竟是笑出声来,「当然不是,你能受得住就好;大伯只是担心,」他笑意渐敛,「担心自己对你太严格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把你与其它将军一视同仁,是有些沉重吧?」

    不知阿爹若听见大伯这番话语,是否会就此放心,让她跟着大伯好好闯荡这一回呢?韫卿摇了摇头,「怎麽会呢,大伯切莫这麽说,韫卿早已做好准备,没事的;我还希望大伯今後也如同之前那样好好磨练我,可别因为我是nv儿身而所有顾忌。」

    「韫卿好骨气,果真像极了弟妹啊。」

    韫卿闻言,但笑不语。又听刘备续道:「这回没派遣三弟同行,韫卿可知道原因否?」

    「韫卿不知,还望大伯解惑。」

    「本来大伯打算让三弟领着你的,」刘备叹了一口气,「毕竟这回是你头一次上阵,有阿爹领着,你心底总会踏实些,但,如此一来,你二伯心底也犯嘀咕了,平儿不过多你一回历练,也还是需要人领着的。

    「若我这回领兵到益州,就带了四名大将,那留守荆州的孔明先生,岂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麽?」刘备望着韫卿,盼她能理解他的苦心,「h老将军以及魏延将军方加入我军,是该找个时机让他们立功,这样他们在其他将军面前,才有个平起平坐的机会。这是大伯深思过後所做的决定,韫卿,你能了解吧?」

    「大伯深谋远虑,韫卿深感佩服;大伯有大伯的难处,韫卿知道的。」

    「你了解就好。没跟你说白,心底总有些不踏实。」

    「那日分拨兵马,准备随大伯拔营的时候,阿爹心里似乎还对大伯有些话。」想起当日情景,她便不免发笑,唉,这个疼ai她的阿爹啊。「现下大伯对韫卿说白,等我遇见阿爹,他也就明白大伯的用心了。」

    「三弟也是担心你啊,打小到大,除非行军打仗,否则三弟哪肯让你们两个宝贝nv儿以及弟妹离开他的眼皮底下?」

    「我跟阿爹说,请他别替韫卿担心。当年大伯与二伯、阿爹三人闯荡时,不也没人领着呢?我还好,还有大伯领着,没问题的。」想起当初对阿爹说的话,便想到当日提及的另一个人。韫卿连忙轻咬舌尖,不让那名字自她口中逸出。

    「韫卿真懂事。」看着亭亭玉立的韫卿,刘备不免忆起那远在荆州的ai妻与孩子,「大伯可真希望将来禅儿长大了,也能讨一个像韫卿这般知书达礼又懂事的妻。」

    「禅的年纪还小,大伯便忙着给他盘算婚事,未免过早了些?」韫卿挑眉,那只及她腰际的男孩身影映入脑海里,吐了一口气;那个流着鼻涕,跟在後头缠着她玩的孩子娶妻?还真难以想像呵。

    「也是、也是。」

    马蹄声由远而近,关平策马飞驰,不一会儿也来到她们身旁。「启禀主公,庞统先生已得主公明令,令中、後军缓行歇息。」看见刘备安然无恙,而且方才似乎还与韫卿有说有笑;悬在半空中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

    「嗯,辛苦你了,平儿;就快要到涪城了,大家再撑会儿吧。」刘备淡笑,策马往前走开几步,又恢复先前行军的模样。

    关平视线往身旁的韫卿移去,原以为经过方才那件事儿,能让她对他敞开心x,可没想到身旁人儿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後,竟像没看见似的,迳自专心驾马,又把他给弄糊涂了。

    在前方的刘备微侧着脸,似是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他g起唇角,不动声se,仍是驾着马往前踏去。

    这厢刘备展现仁义风范,与百姓交心,可那厢远在成都的张松,已迫不期待,要刘备入主益州。

    法正接到来自密友的书信,揭开一看,神se顿时凝重起来,连忙找来庞统相商,「张松於书中有言,刘璋将於涪城设宴与明公相会,筵席上便可图之,良机切不可失。」

    庞统扬起一掌,「吾亦正有此意。此事切莫与他人提起,静待两人相会,见机行事,若消息走漏,此计恐将生变。」

    法正於是不再提起此事,向庞统又言几句,随即告退。

    「哎呀,想不到这张松外表看似憨厚,做起事来还挺狠的?」庞统哼声一笑,正思索着该如何说服刘备时,帐外又有人求见。

    「哟,苓ㄚ头,怎麽只有你来了?另外一个呢?」

    来者正是他的养nv季苓,她只是往帐外望了一眼,「法先生可是来与士元叔商讨擒下刘璋之计……」

    那矜淡又带点冷然的语调,有效的令庞统背脊发凉,他像狗儿被踩着尾巴般的跳起来,赶忙伸出手来摀住季苓的嘴。

    这是怎麽着?才刚嘱咐过别大声嚷嚷;法正是做到了,可这苓ㄚ头怎会反常的将他的计谋说出口来?而且这回还真给她说中了。

    「你、你怎麽会知道的?」

    季苓瞥了他一眼,缓缓的将摀在她口上的手拨开,「当然是她说的,她还要我来跟士元叔讲,别在主公跟前白费气力,主公不会答应让士元叔去g这档事儿的。」

    「她又知道了?」庞统闻言没生气,只是轻拍了拍後脑杓,「ㄚ头,告诉她,咱们师徒赌这一回,看是我庞士元能说动主公,还是她料得准!」那俊朗的脸庞,扬起好胜的笑容来。

    涪城离成都三百六十里,刘璋率众三万,载满钱粮一千车,前来涪江与刘备相会;两军屯於涪江之上,刘备入城,与刘璋相见,两人互叙兄弟之情,简单饮宴过後,挥泪相别,这才各自回寨中安歇。

    关平与韫卿皆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备身後,直到离开涪城,这才放下戒心来。众人一路上无心言语,待入了帅帐,刘备请诸将坐定,庞统才向刘备开口。

    「主公,此回饮宴,您看那刘季玉为人如何?」

    「季玉见我如待亲兄长,言谈恳切,可真是一位老实人啊。」谈起方才与之相见的刘璋,刘备言语间净是赞叹。

    庞统闻言蹙眉,敢情见了刘璋一面之後,刘备对他反而有了好感?他心下暗叫不妙,「刘季玉待主公虽善,可不知您瞧见没,其臣刘瑰、张任等人神se不善。依臣所见,不如改明儿个设宴,邀刘季玉前来,我於堂下安排刀斧手百名,主公掷杯为号,将刘季玉与他一g部将一举成擒,如此一来,即可兵不血刃,直取成都……」

    庞统话还未能说完,刘备已扬起一掌制止,「此计万万不可。先不论季玉与我同宗,光凭他一路上供给钱粮,使我军军粮不虞匮乏,他方才於筵席上亦真心待我,我若用计杀之,天理不容;况且备初到此地,恩信未立,便要做此等不仁不义之事……」他拂袖,背向众人,「先生,备知道你为了令我等入主益州,煞费苦心,此计切莫再提,先生先下去歇息吧。」

    「主公,此计可不全然是我的主意。」庞统眉头越皱越深,将责任一部分推给了刘备先前推崇备至的那人,「是张别驾派人捎了信给法孝直,说筵席上当图之,机会切不可失。」

    法正这时候也自众人当中走了出来,拱手道:「某等这麽作,全是为了明公;明公若速图之,西川百姓幸甚,诸位将士幸甚,明公匡复汉室的大业,更前进了一大步。」

    「明公,这是天意,天意莫违啊!」

    刘备神se愀然,「可季玉是我族弟,不忍取之。」

    「明公此言差矣。张鲁与蜀有杀母之仇,必来攻取。明公率军千里、远涉山川,只要明公一声令下,益州唾手可得也。进则有功、退则无益,若迟疑再三,机谋泄漏,反为他人所算,不若乘此良机,早立基业,实为上策!」

    庞统瞄了法正一眼,亦再次相劝,「主公啊,您难道忘了,当日於荆州……」

    韫卿在一旁看着老半天,又离帐门不到数寸;觑了个空,便旋身掀开帐帘,溜了出去。

    这便是议事麽?韫卿站在帐外,忆起自己职责是为保刘备安危;方才在帐内,她是全没开口的余地,纯粹听个热闹。既然如此,就算站在帐外守着,也不算是怠忽职守吧?这是她头一回没向刘备禀告便私自行事,许是心里头有些不安,只得找个理由搪塞。

    她与阿爹b试过後,随着关平到大伯那儿领职,出入了议事厅几回,但可没像这次,听见的全是些算计他人x命的谋略。

    打仗本来就是如此,总会有人si伤。可身为一个武人,对此等计谋,尤其是方才庞统军师所谋的「鸿门宴」,尽管嘴上不说,但心底,终究是有些无法认同的。

    不过,她也明白,若大伯真接受了军师的计谋,益州很快便能成为大伯的囊中物;对一心想复兴汉室的大伯来说,这块富饶之地,定得拿到手。就不知对同宗族弟仍有一丝怜悯之情的大伯,会不会真如此做了?

    就当韫卿思索着,帐门又有动静,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冒出头来,神se有些慌忙,但在看见她後,又立刻冷静了下来。

    还能是谁?就是那没见着她便紧张的不得了的关平。「我还以为你走远了。」他吐了一口气,有gu如释重负之感;这才从帅帐里走出。

    知道是他,韫卿没搭话,仅是握着腰间的佩剑,在帐门外站定。

    「听不下去麽?」关平站在另一头,与她一同站定,可那句问话却像从他喉间传来,有些诡异,却也令她觉得好笑。

    「放心,打从你一出来,大伯似乎就发现了;我走出来大伯也没说些什麽。」

    她用眼角余光瞄他一眼,发现他真没开口,语调不若往常,听来有些怪,但确实是他的声音。

    「听不惯这正常,因为当年我出入营里的那些时候,也老是像你一样,偷偷溜出帅帐;你不必担心,咱们本该维护大伯安全,站外头跟站里头差不了太远。」

    他说这话显然是冲着她来的,为了令她安心。韫卿忍不住回了一句,「有没有事儿可不是你决定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态度总是冷然,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现下能听见她开口,关平喜不自胜,脸上总算逸出笑来,「话是这麽说没错。大不了我俩一同受罚,你也不孤单。」

    韫卿闻言,差点没给自个儿唾沫给呛着;她白了他一眼,「你少耍嘴皮儿,谁要和你一同受罚了?我自己站在外头透透气,你回去吧。」

    「放心吧,我出来可是得到大伯默许的。不会有事的。」

    他像吃了秤坨铁了心,打定主意要陪她到底了。韫卿拗不过他,只得与他同立於帐门前。

    静不了半晌,关平见机会难逢,遂打定主意要同她将当日拨兵那事说开。「韫卿,还气着吗?」

    「哪件事?」

    「落发的事。」敢情她忘了?这些日子他可是辗转反思,难以忘怀啊。

    「哦。」韫卿长长的拉了一声,朱唇微g,「如果我说我还记着,那你又当如何?」

    「还记着啊……」他小心的觑着韫卿侧颜,没敢大胆的回头瞧她,竟是错过了那抹淡笑,「我不知道,你说,该怎麽给你陪礼才好?」

    听那语调似乎有些心焦,韫卿轻展黛眉,「你啊。唉,我同你说笑的,不气了。这样安心否?」

    关平听了,有些忘我,竟大胆的回头瞧她,「这回没戏耍我?」

    「这几天罚你也够了,我没你想的这麽小心眼儿。」

    关平登时傻笑了起,能得韫卿一声宽恕,可b当初接到她捎来的信还令他开心。

    「关少将军,可别忘形,您现在正站着哨呢。」韫卿原想板起脸孔来,但在看见他那憨傻笑容後,也不由自主的扬唇笑开。

    「是我失态了。」他微微一笑,又站回了另外一头。

    韫卿瞥见他唇畔那抹靥足的笑,忍不住又开了话匣,「我还真弄不明白,你们怎替我的发如此惋惜?」

    「那头青丝得来不易,你又何须这般决绝的要断了它?」

    那日落发後,她一头及肩短发,潇洒的乘马离开;他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帐门前。

    看着那头依然乌黑秀丽的青丝,被遗弃在营里的沙地上,忆起这些年来每回见到韫卿时的模样,这发与她自是形影不离的;如今落了发,她显得潇洒轻快,对此依依不舍的,反而是他们这些看惯她长发的人了。

    韫卿想起当日,她手握短刀,毫不犹豫的割下发丝时,那一丝丝发被利刃铰断的情景。她留了十多年的发,却在眨眼间化为乌有。不想便罢,一旦忆起,倒是免不了泛出了些不舍。

    「我没想这麽多,只是不愿因这头长发,令交战时的敌军,看出我是nv儿身。」哪里有征战沙场的将领,会蓄着一头如瀑青丝呢?

    关平张了张唇,犹豫着是否该开口。

    她可没漏了这点细节,睐了他一眼,「想说什麽就说吧。」

    「就算不留头发,你的面貌仍是不像个男人。」

    给他这麽一说,又不免思及昨儿个,给那妇人认出身份的那刻。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气恼,「我知道!」她咬了咬唇,知晓自己终究不是男人。

    就连平常村妇亦能看出,更何况是眼se更胜常人的将领?

    「韫卿?」

    她没搭话,只是紧握着拳头,望向那即将日暮的橘红天se。

    帐内,法正与庞统仍鼓起簧舌说个没完。

    忽地,坐於席上的刘备举掌,於桌案上重重一拍;登时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而视线,全往席上的刘备聚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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