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秦肆的言语,青黛心下一喜便转过身去瞧他。
却见他点了点箱子的方向,示意她从中拿出一份来给他。
青黛心道:原来是留她下来做苦力的,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贼人。可她毕竟有求于人,以后完全凭他倚仗,现在多在他面前晃悠,可是好事呢。
她呈递了一份过去,看他一展开画轴,上面竟画着一副娇娇柔美的美人图。nv子容貌已是极美,着一身白碾光绢珠绣金描挑线裙,束一条白玉镶翠彩凤文龙带,钗如天青而点碧,珥似流银而嵌珠,便是一双绣鞋,也是金缕银线,华贵难言。
青黛面上立即出现一片青白交错的神se,她凭着这些日子的观察,想着秦肆也不是好nvse的主儿。初夜那般待她,也是为了给她个下马威。
没成想这太监竟然在私底下窝藏这么多美人图,心思如此龌龊,怕不是每日都要翻出来瞧上一瞧!
如今她看秦肆端详着美人图,便觉得心中犯恶心。
秦肆不曾察觉青黛心思,看了手中画像几眼便放在一边,又是接连让青黛拿了几份,如此几遭,她才明白放在一边的就是瞧不上眼的。
她心疑道:难不成秦肆是娶亲上了瘾,多选几个nv子进来扩充他的督府不成?他不过是个宦官,又不能真正与人行鱼水之欢的。
若是让秦肆真弄些nv子进来,那岂不是有更多的良家nv子遭受他的迫害?
青黛自己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能闲心思担忧其他nv子去。她眼看着秦肆阅目地画像越来越多,心里却是越来越着急,实在过意不去,便迟疑着开口,“督主……你挑这些nv子画像是为何?”
秦肆在那书桌后,朦胧的yan光自桌前透了过去,他的身形周遭仿佛被嵌起一道光圈,在这隐秘的书房里,平增了几分暧昧的、又撩人的神秘气息。
他的目光未从画像中抬起,只是随口道:“你觉得为何?”
青黛犹豫着说道:“督主…可是为了再娶些nv子进门?”
从青黛这个角度看,秦肆鼻梁以下都恰好被画像给掩住了,只露出一双剑眉星目,黑墨般的眸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讥笑,他对上她的目光,气氛变得有些诡谲,“夫人可是不满本督这般做?”
青黛随即明白秦肆这厮的意思,原是他会错了她的意,将她当做对夫家迎娶小妾而争风吃醋的正室了。
她解释也不是,任他误会也不是,只能憋得她满脸通红热烫,当真是又羞又愤。
秦肆像是看够了戏,拿起桌边的那盏消暑茶饮了一口,尝着淡淡的茶香馥郁。那g魂儿的眼眸才又看了她,眼神之中折s出丝丝兴味来,“这些都是选秀之人,日后都是要进g0ng里去当娘娘的。本督可不能乱打些主意。”
青黛一怔,这皇帝选秀一事她也曾听闻。这秦肆明明就知道她的意思,却偏偏假作不知而戏弄于她。她羞着面皮喏喏地应了声,随后又在心底下骂了他百八十回才解了气。
两人再无谈话,书房中只有画卷擦动间的细小摩擦声。
窗外微风飘动,树影婆娑,天上几片儿稀薄白云,缓缓飘向远的天际。软绒般云朵,镶一圈似是金se边线的太yan反s光。
颇有岁月静好之意。
屋内,青黛已有些倦意,她随着秦肆挑选画卷已有一个多时辰,见秦肆没有休息的意思,她也不好停下,只能偷偷地打了几个哈欠便是。
不过,这秦肆挑选人的眼光好生奇怪。她明明看得好几个生得如花美眷、身段又迷人的的nv子画像,却都被秦肆弃了去。
又挑了几个姿se平平的nv子收起来,倒不像是真心想给皇帝选秀的。
如今他正要拿着一副jg致的美人图弃到一边去呢,青黛好生疑惑,不禁开口道:“这nv子面相如此之美,气质又如莲般清新脱俗,为何督主还要将她弃了去?”
秦肆闻言,面上顿时y了一层下来,抬头凉薄地看了一眼青黛,“你倒是对礼部之人情有独钟。”
青黛甚是不解,转眼看了看画像,只见上美人图旁还标着一行小字,“礼部尚书之nv柳烟”。
这nv子青黛可不认得,秦肆却为何说青黛她跟礼部之人有什么厉害关系是的。
青黛刚yu开腔,便噎住了。只因她想起前几日,她回门之日去太后的寿安g0ng时,的确见过礼部之人——礼部侍郎柳玉。
那日,她也只是无心撞他,后又施了礼便离去,并未往深了交谈。
秦肆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莫不是他一直派人跟踪她?或者说,g0ng中充斥着他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青黛慌觉秦肆的可怕,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如禁锢在深渊牢笼里的麻雀,怎么折腾也还是被他玩弄于gu掌之中。
她脑中的倦意被惊醒,惊恐万分,用着力气才稳住自己的身t不发抖,半咬着牙道:“督主,青黛只是一介g0ngnv出身,识不得几个大字。适才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模样端正俏丽,才出口多言了几句,青黛并无他意。”
秦肆只定定望着她但笑不语,眼神深邃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才悠然道:“也罢。”
他细细地卷起了礼部尚书之nv柳烟的画像,确是放在了合格的一堆画里,随即抬眼望她,“过几日,便是检阅秀nv的时候了,夫人可愿意与本督同去?”
青黛根本看不透秦肆的心思,只好一切随了他去。
云意殿。
夏日早已没有了春天的明媚、秀丽,融融的yan光只把叠叠重重的云朵,把镶嵌在树木绿意的屋宇、把摆列在殿屋中的华丽摆件一古脑地融合起来,甚至连行人也融合了进去。
大殿中处,被绿意隔开一片小方地,那里正站着整整齐齐的几排选秀nv子,统一着淡粉se的衣裙,一头青丝只由几根簪子束着,却半分不影响她们年轻的美貌。
各个粉面描眉,生得肌肤胜雪,粉裙隐约露出苗条t态。
只是她们美人的头上都各顶着一碗清水,她们端正着身子。即使烈日照着她们,汗珠从额角流下,也不敢多加动弹,生怕一个不慎,就把头顶上的水给倾洒出来。
掌事的嬷嬷在几排秀nv之间慢慢地穿行,观量着哪个秀nv身形歪了。待会东厂厂公秦肆可是要过来巡视的,她可得将这些秀nv都给先教明白了。
掌事嬷嬷一眼尖就瞧见旁边有个nv子在悄悄地动着手臂,头顶的碗也有些歪了,甚至还有几滴水沿着发丝滴落下来。
掌事嬷嬷立即上前去,却发现这nv子似乎不是中原人,反倒生得一副西域nv子模样。俊俏白皙,双颊至颈光洁如瓷,鼻子挺翘,小嘴朱红,眉毛微微拧着,确是带着中原nv子少有的一gu英气。
这倒是生得一副不同于其他nv子的模样,若是让皇上见着了,指不定就一眼得了青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掌事嬷嬷本来还想骂一句,这么一想,就缓着语气说了她几句,“你可别再乱动,头顶上的水都要跌了呢。”
那nv子似是本就心中不爽,见掌事嬷嬷一过来,就立即伸手拿下头顶上摇摇yu坠地水碗,怒气冲冲道:“这水都顶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要顶着?”
掌事嬷嬷见这nv子脾气有些烈,竟然直接顶撞于她,不禁冷下语气来,“快给我站好了!若是东厂厂督见到你这样不遵守规矩的秀nv,定是直接弃了,哪里还似嬷嬷我这般好说话?”
西域nv子生x豪气,她本是过路的商人之nv,觉得皇帝选秀有些意思,便兴冲冲地报了名字上去,却未料想自己真是被选上了。
她本还有些欣喜,却不知成为秀nv之后还要在这烈日下头顶着碗水暴晒、还不能动弹,受此折磨当真是令人心头不快。
她气得本想一走了之,却从嬷嬷嘴里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东厂厂督”,不禁笑了笑,“这东厂厂督又是什么人?我们这一大群nv人都得等他来看不成?”
掌事嬷嬷咬牙,连忙呸了她一口,“东厂厂督岂是你能亵渎的?”
掌事嬷嬷话音刚落下,只听得院外一声粗如公鸭嗓的声音传报,“东厂厂督和厂督夫人驾到!”
掌事嬷嬷心一惊,立即不管这不知天高地厚的nv子了,连忙向门口走了几步,就见一个身形高大之人,步履从容不迫地从外院走了进来。
一贯的玄底赤金曳撒,在yan光底下微微闪着。他面无表情却带着些y沉的气势,眼神倨傲地撇过院中的一众,带着沉重的压迫力。众秀nv皆为一惊,更加用力地挺着身形,万分都不敢出错。
掌事嬷嬷立即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施礼,“见过督主。”
秦肆低低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应过了。
掌事嬷嬷抬头却见秦肆身旁还有一人,容貌清秀,眉眼温顺,方才听得太监传报,这才反应过来这nv子便是秦肆近日新娶的厂督夫人。
嬷嬷连忙又施了个礼,“见过厂督夫人。”
她本以为厂督夫人也是个x情高傲之人,却不曾想到夫人也回了礼,“嬷嬷安好。”
掌事嬷嬷一怔,倒是随即就反应过来了,立即便要请着他们到y凉处入座。却听得身后人群中传来一道带着讽刺的声音,“我还想着东厂厂督是个什么身份?原来不就是个太监。”
掌事嬷嬷身子一抖,这西域nv子不知好歹竟当着秦肆的面惹事了,嬷嬷刚yu转头骂她,却见秦肆微微抬手,示意让西域nv子继续说下去。
秦肆眼眸转动着看向一众秀nv中的西域nv子,眼神有些y冷。他模样生得俊俏,这么冷不丁地盯着人,倒是带着几分g人心弦的意味。
可与秦肆愈发熟悉的青黛确是知道的,秦肆有些恼怒了。她虽有些钦佩西域nv子的直言豪爽,却也怕nv子因这不分场合的心直口快而徒生祸端。
西域nv子适才被那yan光晃了眼,只看得那一身太监的官服,如今见着秦肆的样貌,倒是感叹了一声,“东厂厂督的模样生得倒是不错,怕是b我们这些秀nv还要yan上几分,厂督怎么不向皇上自荐一下?”
掌事嬷嬷心里凉了又凉,那西域nv子见无人阻挡却愈发地口无遮拦,心高气傲道:“早就听说中原皇g0ng的太监是没有根的,我倒是起了些兴趣。若是你肯让我瞧瞧你那无根的下身是什么模样,让我过个眼瘾,我便忍着留下来再做个几天秀nv!”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了些,连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分,一众秀nv早就惊恐得不敢动,生怕旁边口出狂言的西域nv子惹出事端,殃及池鱼。
秦肆面上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身后的青黛地脸se倒是一阵青一阵白。这西域nv子一开口就戳人痛处,又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秦肆的脸,怕是心狠手辣的秦肆不会轻易放过她。
“督主……”青黛上前了一步,yu去扶着秦肆到y凉处坐下,却还未触到他衣袖时,就见秦肆向前走动了几步。
青黛眸子陡然一凛,心知秦肆有所动作,却也不好再上前劝阻。
秦肆自是站在了西域nv子的身前,他身形高大,b西域nv子高出一大截,如今他正微微阖着眼皮y沉沉地看着她,声音冷然叮咚如击玉缶,“你想看?”
西域nv子近处看秦肆,更是觉得他皮相极好,鼻梁高挺,嘴角微微翘起。她不禁微眯着眼眸多打量了几眼,朱唇轻启道,“那是自然。”
西域nv子的尾音颤了颤,只因秦肆的手抚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大手似乎还在皮肤上抚动,像是有几分q1ngse之意。
周遭的秀nv更是低垂着眼,不敢往这边瞧上一眼。
青黛看见了这一幕,便觉得自己焦急地情绪猛的停顿了下来,瞳孔微微颤动着。原来西域nv子那话是带着明目张胆的暗示,秦肆怕是看中了她的美貌,才允了她的以下犯上罢。
青黛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思绪一转,倒是觉得自己更加落寞了些。适才众人刚知晓她是秦肆的夫人,秦肆转头却跟其他nv子眉来眼去,这就是将她这个夫人的颜面丢到地上踩了。
她一时停在原地,上前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正尴尬之际,忽然听得“咔嚓”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断裂了。
青黛有些惊讶地抬头,却见秦肆的手已经从西域nv子的脖颈抚到下巴上,西域nv子眼睛圆瞪,瞳孔里还透露着惊惧,头和脖颈的姿势很是扭曲,几乎歪成了九十度。
秦肆手一放开,那nv子便失去了支撑的力道,顿时往后倒去。她手中拿着的碗也摔下去,触及地面立即砸碎了好几块,水撒了出来。
旁边离得近的秀nv吓得还往旁边退了好几步,见那西域nv子没有动静,原来是已经si了!
秀nv之中有人慌乱,哭着想要离去。大部分人却还是咬着牙,不敢有所动作,乖乖地顶着水停在原地,即使那藏在袖中哆嗦的手臂在不断透露着她们的心事。
秦肆悠哉悠哉地拿了g净的帕子净手,从秀nv堆里走了出来,声音b适才还要冷上好几分,“怎么,各个都需要本督指导吗?”
众秀nv皆静若寒蝉,嘴唇颤抖着,好在一旁的掌事嬷嬷是见过世面的,震惊之余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朝着秦肆施礼,“多谢督主亲自指导。督主身t尊贵,怕是在烈日下伤了身t,老身请督主去y凉处歇下。”
秦肆眼神凉凉的,倒是知道给掌事嬷嬷一个面子,傲气凌神地往座椅处走去。
那处本是放着一张雕花楠木椅的,现在又有两个小太监匆匆地搬了一张来。青黛微怔,随即才走到另一张椅前,坐下。
青黛面se微微苍白,她被刚才那一幕给吓着了,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直至有人将nv子的尸t拖了下去,秀nv们又恢复成端正头顶着碗的仪态,她才堪堪地恢复了理智。
原来秦肆触着西域nv子,竟是为了扭断她的脖子?
青黛不禁想起新婚之夜,秦肆也曾这般抚0着她的脖子,她那时也能感觉到秦肆杀她的意思,莫不是那时就想折了她。
不知为何,秦肆手下留情了。
青黛思索不明白,只觉得能活着已是万幸。
她神情怔怔的瞧着前方,脑袋空空的,过了半晌才回过了神。见那依旧在苦练仪态的秀nv们,即使粉裙已被汗水浸sh,也都咬牙坚持着,她的心中忽然起了羡慕。
皇g0ng虽险恶,进了g0ng也是意味着一只脚踏进坟墓里去。但多少nv子依旧怀揣着一夜权势、宠ai皆得的美梦,挣着赶着要嫁进皇g0ng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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