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从那之後,做的所有噩梦都是关於那块黑se物t。
六岁的年纪该有些什麽举动,雷纳并不是很了解,但能肯定的是,就算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也不会因此被疏远,因为大人们似乎把他的话当成了想x1引人注意的恶作剧。
而开始懂得记事时,也是在六岁,那年就像是一个分水岭。
拿到黑se方块的那天,像是永远都看不腻似的,雷纳躺在木板上看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晚上在大厅集合的时候,他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一样的方块,挂在大家幼小的身躯上,就像戴着一条诅咒的项链。
然而遗憾的是,从没有人和他看过一样的光景。
就只有他被诅咒了。
偶尔,孤儿院里也会有同伴被挑走,总是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nv孩也被一对夫妇领养了,走的时候还抱着他大哭了一场。
随着年岁的增长,关於过去的事,雷纳隐约只记得一些暧昧的片段,例如九岁那年,院长突然把全部的人都叫到礼堂,泪流满面地站在台上,拼命地说着对不起,ga0得大家一头雾水。
隔天,院长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严肃的修nv。
再例如十岁那年,政府通过了一条新法律,然後他们随身带着的方块通通被收了回去,而作为交换,他们得到了当时最新颖的终端。
而唯一没有随着岁月改变的是……
那个能力诅咒仍然存在。
「嘶……」
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最先感受到的是伤口传来的疼痛感。
雷纳摀着脸,微微张开眼睛,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睡成了身t朝下的姿势,而伤口就这麽压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怪不得有点痛,他翻过身,伸直手臂将窗帘稍微拉开,霎时,暖洋洋的光从窗外照了进来。
雷纳往窗外望去,远方的云朵被夕yan染成了不祥的红se,天se也逐渐黯淡下来,他缓缓地坐起身,像是在整理思绪般的发着呆。
墙上的时钟不偏不移地指着六点。
「叩叩。」
房门忽然被敲响。
雷纳r0u着酸涩的眼睛,慢吞吞地下床去开门,然後如预料中,看见的是那张会骗人的脸,因为第一印象与实际相处实在有着很大的差距。
埃罗尔的手还维持在敲门的动作,看起来本来打算再敲一次,看到门打开後,他把一个jg致的便当,还有罐装的冰红茶递到雷纳面前。
「啊?」
「你的晚餐。」
这个人是真的打算当褓母吗?
闻着从盒子里飘来的香味,雷纳不禁在心里喊道,从包装大小和味道来判断,大概是起司口味的小披萨,他一手托着盒子,然後把冰红茶放在盒子上,朝埃罗尔别扭地说了声谢谢後,站在原地,像是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里摆,或许是看出雷纳的无措,埃罗尔笑了笑,说道:「就当作是借住的房租吧。」
「……其实我住这里不用缴房租。」
作为克塞特市最有名的大学,来自企业与政府的赞助几乎花不完,再加上雷纳的背景,录取的时候,学校就决定免除他在学期间的所有费用,所以上高中後,雷纳反而不曾为钱困扰了。
埃罗尔坐回沙发,拿起自己的那份披萨,说道:「你就坦率地接受别人的好意怎麽样?」
「罗唆。」
雷纳坐在离埃罗尔最远的位置,打开盒子,抓起一块披萨塞进嘴里,浓郁的起司在味蕾里融化,他一边吃着,一边找着话题:「话说,监视器的画面b对完了吗?」
「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要是有结果出来了,文森特会马上通知我的,倒是你……在抓到犯人以前,最好还是不要单独出门。」
结果这麽说的本人,调查的时候却总是把人丢在一旁。
雷纳在心里腹诽着,压根儿不想对这句告诫做出任何反应,而且仔细想想,以前除了有课的时候会去上课之外,其他时间他根本就不出门,如今自主停课,也只有换药的时候他才会出门,只不过,b起这个……
「你真的觉得犯人会来找我吗?」
雷纳不禁纳闷,从他的角度看来,在仓库的时候都没有痛下杀手,那事後再找上门岂不是很怪吗?偏偏埃罗尔一直反覆提起这件事。
「你认为犯人为什麽要把你引到仓库?」
「这不是讨论过了吗?可能对方本来想杀我,但警卫在旁边……」
「那我更进一步的问,犯人为什麽会挑在仓库?」
雷纳不停地催眠自己顺着埃罗尔的思路,然後推敲:「因为有很多躲藏的空间……」
「你没注意到吗?」
「什麽?」
埃罗尔抬起手,像是习惯x地想要做出思考的动作,但碍於拿披萨时沾上的油腻,他改为交叉着指头,说道:「犯人是怎麽进到仓库的,还有,他怎麽知道你也能进仓库?」
「怎麽进到仓库的……」
听到埃罗尔的话,雷纳不自觉地愣住。
如果仓库里的陷阱是渡鸦设下的,那麽渡鸦就势必得要先通过门卫才能进到校园,然而,德蕾莎大学对於进出的管制非常严格,校外人士想要进到校内是很困难的,所以埃罗尔这段话蕴藏的涵义有两个。
其一,渡鸦是能通过学校管制的人,而且很有可能留下了身份。
其二,渡鸦本来就知道……他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ga0懂了话里隐藏的潜台词後,雷纳忍不住起了j皮疙瘩,他发誓,若不是埃罗尔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到。
「明白了吧?那就乖乖听我的。」
「那你一开始g嘛不提醒我……」
雷纳味如嚼蜡地吃着披萨,然後配了一口冰红茶,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抬头看向一派悠闲的埃罗尔:
「所以你才会怀疑警卫!」
「不止这个,我查到的纪录中,他是在今年年初才到你们学校的,跟第一起事件发生的时间非常接近。」
「这只是个巧合吧。」
y要说两者之间有关联好像太牵强了,雷纳这麽想道,埃罗尔不可置否地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反驳这个说法,而是继续补充:「还有,你看见的那具屍t,是去年毕业的学生。」
「……真的?」
「真的。」
嘴里还有没吃完的食物,但一想到当时的景象,雷纳就一阵反胃,他连忙甩掉那残忍的画面,试图用甜得腻人的红茶来转移注意力。
「你g嘛突然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看起来b你口中说的警卫还像个蠢蛋。」
「……你这是对这间学校的w辱!」
埃罗尔平静地扫了雷纳一眼,完全不做任何的肯定或是否认。这让雷纳开始觉得自己像是只跳梁的小丑,他郁闷地瘫在沙发的抱枕上,低语:「为什麽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
明明就只是想要寻找同类,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埃罗尔走到厨房洗了手,面对情绪低落的雷纳,他非但没有说出什麽有建设x的安慰,反倒是嘲笑地说道:「看你以後还敢不敢轻信网路上的陌生人。」
「你这是哪个时代的发言啊?」」
雷纳忍不住朝埃罗尔翻了个白眼。
011
当天夜里,或许是受到那些话影响,雷纳难得地做了噩梦。
从锐利的电锯到惨不忍睹的屍t,就像是在噩梦里看了整部恐怖片一样,梦里充满了血腥与令人反胃的画面,但古怪的是,长大後就不曾再梦到的黑se方块也出现了,就像以前一样,挂在他的x前。
从噩梦中惊醒後,雷纳头痛yu裂地r0u着太yanx,窗外的天se看上去像是刚天亮,他拿着毛巾将冒出的冷汗擦乾净,看着从镜子里映出来的苍白脸庞,眼底下的黑眼圈似乎更重了,而气se也b昨天还要差一些。
雷纳把sh毛巾盖在脸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一走出房门,雷纳就看见睡在沙发上的埃罗尔,对方还盖着薄被子,睡姿像是童话里陷入沉睡的睡美人,平躺着一动也不动。
雷纳本来想悄悄地路过,但没想到走到一半,刚才还闭着双眼的人就忽然醒了过来,睁着还未清醒的双眼,笔直地看向他。
「换药吗?」
「嗯。」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在室内响起的声音,与平常埃罗尔说话的声音相b似乎有点高。雷纳迟疑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看见埃罗尔走到厨房的洗手台开始梳洗。
雷纳扒在椅背上看了埃罗尔好一阵子,然後说道:「那什麽……其实,走到保健室才几分钟而已,用不着跟着我去,而且我想,犯人应该不会笨到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下手才对。」
埃罗尔抬头看了雷纳一眼。
「我只是饿了。」
「……」
雷纳恼羞成怒地揍了无辜的沙发一拳,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到保健室的时候,正好准时七点,高中部的钟声当当地响了,雷纳打开保健室的门,护理师已经在里面忙碌地准备着。
「这麽早啊。」
听到声音,护理师立刻转过头,笑眯眯地说道。
雷纳礼貌地打过招呼後,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护理师帮他换药,过了两天,虽然有时还是会莫名的刺痛,但更令人难受的,是伤口癒合时所带来的搔痒感,这点雷纳已有深刻的t悟。
「嗯……再过几天就会结痂了,幸亏伤口很浅呢。」
「很浅吗?」
雷纳有些纳闷,仔细想想,从受伤那天起,他就没仔细看过自己到底伤到什麽程度,只是当初醒来时,最先看到的那个nv医生好像对他说了失血过多,流了满地的血之类的话,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伤得很严重,大概是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太惨烈了?
「好了!」护理师剪掉剩余的绷带,朝雷纳嘱咐:「一样要小心不能碰水,还有,痒的时候尽量不要抓它,轻轻碰一下就好了。」
「……谢谢。」
被人关心的感觉一下子让雷纳的心情好转了不少,换完药後,他将帽t的帽子戴上,幸好有阵子他很喜欢这类型的衣服,所以在衣柜里放着好几件。在回宿舍的路上,除了晨跑的学生以外,校园显得十分清静,所以远远地他就听见後头有人在呼喊着什麽的声音。
「喂!喂!!!」
雷纳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後,有些茫然地转过身,接着看见了平常在班上负责处理大大小小事务的班长,只见对方抱着一个小箱子,从石桥的对面匆匆地跑了过来。
「早安?」
「呼……早、早安!」
气喘吁吁的班长将纸箱放在地上,发侧绑着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过了半晌,她才调整好呼x1,指着地上的纸箱,开心地说道:「太好了,我还以为要搬到宿舍呢……喏,这是你的。」
「啊?」
「你不是在做自由研究吗?老师要我把这些拿给你,说你这几天就不用上课了,大概是考前笔记什麽的吧?唔,就这样了,还有,你记得下个礼拜要来考……咦?你的头怎麽了?」
绑着侧马尾的少nv探头,乌黑的眼眸笔直地望了过来。雷纳有些狼狈地遮着额头上的伤口,鸵鸟般的避开了少nv的视线。
「哎,你该不会被揍了吧?」
「……跌倒了。」
「少骗人了,你在w辱我的智商吗?」
彷佛在鄙视那烂到无话可说的说谎技巧,少nv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撇了撇嘴,说道:「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你只要记得下个礼拜要来考试就好。」
「知道了。」
雷纳松了口气,看来除了一部份的老师知道这件事外,消息还没完全流出去,他抱着并不算太重的纸箱,慢吞吞地走回宿舍,打开门,里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雷纳把纸箱放到鞋柜上,走到yan台的躺椅上躺着。
蔚蓝的天空乾净的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玄关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还有袋子摩擦时的细微声响。雷纳装si地继续躺着,直到埃罗尔走过来。
「日光浴?」
「我在思考人生。」
「现在思考人生还太早了。」
埃罗尔在雷纳的肚子上放了一个三明治,接着转过身,手肘撑着栏杆与雷纳面对面,一阵沉默过後,嘟、嘟、嘟……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埃罗尔迅速地接通从终端打来的电话,掉头往屋里走。
几乎是同时,躺椅上的雷纳想想大概是关於监视器的,连忙拿着三明治冲进屋内,抢先一步坐到沙发上,然後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假装自己正在吃东西,过於正大光明的偷听行径看得埃罗尔直摇头。
「嗯,是我,b对完了?」
「……是吗,我知道了,你先把有用的先传过来吧。」
「辛苦你了。」
「哦,还在……这倒是不用了。」
过於简短的问答让雷纳有些丧气,原本是想关心一下进展的,谁知道对话的内容根本毫无用处,他放弃地瘫在沙发上,听着充斥着嗯跟喔的对话直到结束,然後故意学着昨天埃罗尔的嘲讽语气,说道:「我猜猜看,一定没找到是吧。」
「是啊,真可惜,你的人身安全暂时没办法解除警报了。」
虽然这麽说着,但埃罗尔的脸上根本找不到一丝遗憾之意,沙发上的雷纳依然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只不过看起来像是连说话也放弃了。赢了一场嘴仗的埃罗尔笑着在离雷纳不远的位置坐下,视线停留在鞋柜上多出的那枚纸箱,随意地问:「那是什麽?之前就放在那了?」
「……老师给的考前笔记。」
「真不愧是名门学校。」
「我怎麽觉得你在讽刺我?」
雷纳将剩下的三明治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在埃罗尔提起後,雷纳走到鞋柜前把纸箱拿下来,乾脆坐在地毯上开始拆箱子,打开後,里头的纸张整整齐齐地迭着,每个资料夹上还贴了批注的字条,他小心地里面的资料夹全搬出来,整理好归类在旁边,回头想把箱子折好回收,但奇怪的是,不管怎麽施力就是折不起来。
「ga0什麽……」
雷纳把箱子抬高,仔细地看了看侧面与底部,才发觉底部多了一块瓦楞板,他粗鲁地把瓦楞板掀开,里面的东西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嗯……?」
计时器。
线圈。
滴答滴答响着的物t。
将视线里的东西转换成关键字,并进入脑袋的刹那,雷纳就意识到眼前的东西长得很像……传说中的,zhaya0,甚至计时器上的数位还很b真地倒数着,他屏住呼x1,伸手触碰绑在zhaya0上的计时器,然後──
在zhaya0的两端看到了微微发光的线。
「居然是真的!」
雷纳惊愕地在心底吼着,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低着头,呼x1与心跳声都在疯狂地加快。
冷静下来!
冷静!
雷纳疯狂地运转着思绪。
呼x1变得急促,但同时又参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雷纳静下心来,平息着激动的情绪,专注地看着zhaya0里头分布的光线,紧接着,将所有连接着zhaya0的地方都确认一遍後,开始逐一破坏。
一秒、两秒……
最後,停下不断倒数的计时器。
耗费的时间仅仅一分钟。
雷纳擦掉从额头流下来的冷汗,声音颤抖地开口:
「喂,埃罗尔……」
「嗯?」
毫不知情的埃罗尔狐疑地转身,看着模样有些不对劲的雷纳,大步地走过来,而在看到纸箱里的东西时,那总掀不起什麽波澜的褐se眼眸忽地闪了一下,他蹲下来端详着眼前的东西,表情严肃的可怕。
「这是真的。」
在寂静的气氛中,雷纳只能吐出这麽一句。
埃罗尔小心翼翼地拿起纸箱,从雷纳的方向,看不清那被镜片隐藏在後面的褐se眼眸是什麽情绪,而就在呼x1都显得累赘的这一刻,埃罗尔忽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zhaya0就连同纸箱一并丢到yan台外。
「埃……」
「趴下!」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唇边溢出了第一个音节後,视野就被强烈的光线所占据,雷纳下意识地转头,身t被一gu无形的力量推挤着,在什麽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他重心不稳地倒在地毯上。
紧接着,
「轰隆──!」
震耳yu聋的巨响卷着狂风袭来。
012
玻璃应声碎裂,与尖锐的碎石不停地划过他的肌肤,划出好几道鲜红的伤口,刹那间,t会到的只有剧烈的疼痛,还有永无止尽的晕眩。
声音彷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恼人的耳鸣声。
在意识到这是爆炸时,身t已经无法动弹,雷纳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深海的漩涡,在里面载沉载浮,无力的就连挣扎也做不到,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闻到一gu难闻的烟硝味。
「唔……」
以此为涟漪的中心,丧失的感官开始慢慢地恢复。
首先从模糊的意识中,他拿到了嗅觉,拿到了听觉,再来是视觉。
雷纳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迷雾般的灰se,过了很久才慢慢清晰起来,然而在看清眼前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身处在充满烟硝味的战场。
雷纳试着动了动手指,只有微弱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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