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出天下第一暗器孔雀翎,孔雀山庄从此成为江湖传奇。
孔雀翎战绩赫赫,三百年来si于其下的一流高手不计其数。然盛极必衰,风起云涌,时过境迁,如今江湖中人谈起孔雀山庄,却是三分敬重五分好奇,剩下的两分,则当其是个笑话。
秋凤梧将孔雀山庄迁至九华山势险要之处,遍布机关,处处森严,俨然与世隔绝,当代庄主秋水清更是不与江湖来往。有人猜测,孔雀山庄已经失去了让它在江湖立足的孔雀翎,没了孔雀翎的孔雀山庄,不是笑话是什么。
今年冬天,孔雀山庄别院云笈水榭孟家藏有孔雀翎图谱上篇的消息走漏,为重铸孔雀翎,青龙会将对孟家出手。
不计后果,不计手段,只为取得孔雀翎图谱上篇。
云笈水榭是孔雀山庄下属别院,孟家遭此大大劫,秋庄主却不曾施以援手。按说孟家保管孔雀翎图谱,图谱一旦落入青龙会手中,孔雀山庄亦岌岌可危,如此危急之时,孔雀山庄竟然毫无动作。
江湖中人不免猜想,孔雀山庄式微已成定局,如今仅能靠着那些机关自保,再无余力庇佑孟家。
孟家指望不上孔雀山庄,便向武林各大门派求救。
八荒宗门各派弟子奔赴孟家,却只怕山高路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譬如天香谷的玉镜湖,从东越出发,途经杭州,踏入九华的地界,都已经是腊月了。
玉镜湖觉得自己就是天生劳碌命,不管去哪,总能遇到让她无法袖手旁观的事情。几个月前在巴蜀划个船捡到了蓝铮,还是个带桃花的,让她心神不宁好多天,这一次出门北上九华,她遇到的事情更多。
路过一个村,有人摔断了腿,她给人家接骨;途径一个镇,有孩子得了病,家里穷得没钱看大夫,她给那孩子诊脉开药,那孩子爹妈没钱买药,她又不是散财童子,师尊给的路费还要节省着花,她就翻山越岭去采药;再经过一个乡,有土匪抢劫伤人,八荒弟子行侠仗义,她又要智取匪寨教训土匪救民水火。
总之,走走停停,b预期的时间迟了很多天才到了九华水龙y紫yan总舵附近,从紫yan总舵向东再翻个山头,过了江就是藏锋谷了。
她又被事情绊住了脚。
她在村口救了一个上吊自杀的老汉。
那老汉哭得伤心yu绝,说今年收成不好,所有的粮食都不够交租,地主胡老爷抢了他的孙nv。他走投无路,万般绝望之下就想一si了之。
玉镜湖闻言大怒,拍着x脯保证帮那老汉把孙nv救回来。
胡老爷住在燕来镇,玉镜湖气势汹汹登门要人,胡老爷自是不给,振振有词:“这方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本老爷是有名的大善人,别人收四成租,老爷我只收三成。李老汉自己好吃懒做交不起租子,老爷我还能白养着他不成?看少侠是八荒弟子,您行侠仗义也得讲理不是。这样,只要那李老汉把租子交齐了,我就放人。”
玉镜湖哪见过这种人,一下子就被他绕进去了,顺着话头道:“不就是租子么,我替他交了!”
胡老爷眉开眼笑:“少侠爽快,李老汉佃了我十亩地,三成租子折算下来,连本带利二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二十两银子!你抢劫呢!”玉镜湖这次出门带的路费都没有二十两银子,她之前端了个匪寨,搜到的银钱都给当地村民分了,一个铜板都没给自己留下,她没钱帮李老汉交租,那就少不得要动手了。
“没钱当什么英雄好汉,小姑娘替别人出头,当心把自己栽进去!”胡老爷登时拉下脸,大手一挥,十几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护院齐刷刷出现,将玉镜湖团团围住。
忽然,上方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今年夏天九华大旱,收成不好,李老汉所种十亩薄田收获不过百斗。一斗米市价七十文,一百斗七吊钱,也就七两银而已。三成租不过二两银一百钱,胡老爷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要二十两,还真不愧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
那声音含了三分轻浮,最后那三个字故意拖长尾音,十足讽刺。
玉镜湖倏然觉得心跳快了半拍,这声音,这语调,不是蓝铮是谁?她仰头一眼看到他,站在高高的屋檐上,没有穿五毒的衣服,一身黑袍身披斗篷,头发高高束起,作中原人士打扮,对着她逆光而笑。
“又来个多管闲事的。”胡老爷不耐烦了,“不拿钱就滚蛋!当心本老爷捉你们去见官,告你们个私闯民宅之罪!”
蓝铮飞身落地,漫不经心地道:“胡老头,你怕是不想要九华这趟商路了吧。”
盛气凌人的胡老爷脸se一变:“你,你到底是谁?”
蓝铮闲闲笑道:“吃着端木家的残羹剩饭,你也能在这燕来镇作威作福,看来是时候,把九华的商路交给别人来打理了。”说着掏出一块令牌在胡老爷眼前晃了晃。
胡老爷吓得两腿发软,立时换了一副样子,点头哈腰赔笑脸,连忙让人把李老汉的孙nv送回去,还吩咐下去好酒好菜招待他们。
玉镜湖懵了,等人散了戳了戳蓝铮的胳膊低声问:“蓝师兄,你给他看的是什么啊?”
蓝铮解释:“是端木家的令牌,这胡老头是端木家的下人,要是得罪了端木家,他的财路就断了。”
玉镜湖默然,她这几个月里打听过关于蓝铮的事情,他的身世不是秘密,她知道他的父亲是端木少陵,这令牌大概是端木少陵留给他的,也听说过端木金恨他,曾经收买过无数杀手取他x命,他们遇见的那天,应该还是端木金派杀手去杀蓝铮。
这些年,他都在鬼门关走了几遭了?
蓝铮解开身上的斗篷给玉镜湖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九华不b东越,才穿这么点,你冷不冷?”
玉镜湖十二岁时曾陪同师姐去过秦川参加天峰会,见识各大门派jg英互相切磋,那时她功力尚浅,到了秦川就不得不穿上了棉袄。现在功力增长,九华气温虽低,以她的内力还能适应,当然,习惯了东越的温暖,她能适应这里的sh冷,却不喜欢冷的感觉。
“还行,我能受得住。”斗篷里有他残存的t温,暖暖地包裹住她,如影随形的寒冷渐渐散去,身t很暖,心里更暖。她主动向师父请缨出门北上,也存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希望能再遇见蓝铮,愿望成真,她这数月以来混乱的心绪,终于得以宁静下来。
蓝铮将她的头发从斗篷里挑出来,含笑道:“想我吗?”
玉镜湖羞得转过身不敢看他,嘴y道:“没有,我才不想你呢。”
发红的耳朵根暴露了她的口是心非,蓝铮扳过她的肩膀,凑在她耳旁低声道:“可我很想你啊,考虑了这么久,能给我答案了吗?”
几个月前巴山夜雨,他突然对她说,他喜欢她。那时候她还没有明确自己的心,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之后数月别离,她打听到一些蓝铮的事情,不甚详尽,只知道他是五毒前教主的妹妹蓝玉蜓和中原富商端木少陵所生,十岁亡母,十六岁亡父。蓝师兄真可怜,如果像她一样从小不知父母是谁,不管是被抛弃也好,他们出了事si了也罢,那时候不懂生离si别,也好过眼睁睁看着父母至亲天人永隔。
思念如杂草疯长,这几个月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她担心他t内的毒解得不够彻底,担心自己的解毒药方药x太猛让他身t受损,更担心他在醉月居又遭人暗算……明明有那么多的话想对他说,可真的见了面,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考虑了很久,她想,如此思念一个人,那就是喜欢了吧。
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蓝铮脸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她不敢看蓝铮的反应,红着脸转身就跑。
蓝铮伸手一捞,没捞着,快步追上去,眼尾g起一丝笑意,满足而决绝。
出了胡家大门,玉镜湖将将走到集市,立时有四五个小孩子围上来,怯怯地问:“你是天香的姐姐吗?”
“是啊,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玉镜湖0了0小nv孩的脑袋。
一个衣衫单薄打了几重补丁的小nv孩欢呼雀跃,仰头看着她,满眼的希冀,“太好了!我听说天香的姐姐们都是仙nv下凡,包治百病,姐姐你能不能救救我nn啊?”
“姐姐你给我哥哥看病好不好?”
“是我先发现天香姐姐的,你们不许跟我抢!姐姐你救救我娘吧!”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玉镜湖哭笑不得,温声道:“好好好,姐姐都去看看,谁家最近?我一家一家地去。”
“看来你今天得留在燕来镇了。”蓝铮追上来,眸中笑容更盛。
玉镜湖跟着一个小孩回家,想起九华孟家之事,不禁心生烦意,“是啊,看来今天又走不了了。”这一路耽误太久,也不知道孟家现状如何,其他门派弟子有无赶到。她路上遇到的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没钱看大夫买药,生了病只能自己熬着,她是天香医者,治病救人乃师门之训,她做不到坐视不管。
正因如此,蓝铮才轻而易举拖住了她的行程。
他派了眼线在玉镜湖必经之路的村庄散布消息,有天香弟子即将路过,那姑娘人美心善医术高,谁家有病人看不起大夫的,赶紧趁此机会去看病。
连李老汉,也是蓝铮得知了他家的事情后,教他在她面前上吊的。
藏锋谷那边,明月心布的局已然开始,却不知是哪家门派弟子入局。
是谁都好,总之不能是玉镜湖,蓝铮不希望她卷入这些江湖是非。
这几家病人看下来已是傍晚,玉镜湖能给人诊脉开方,身上的路费却不够买药的钱,还好有蓝铮在,每家都给了足够的药钱。
天se渐黑,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夹杂着零星碎雪纷纷扬扬,将远处山峦映得越发模糊不清。
直到此时,玉镜湖才有闲暇问蓝铮怎么来了九华。
“听说你要去九华孟家,我追过来跟你要答案。”蓝铮眼中笑意更盛,不出所料又看到她很快双颊浮红。
玉镜湖连忙找别的话说:“那你是五毒弟子,有没有收到孟家的求助书信?”
“我近几年都不在云滇,孟家若向我教求助,教主应该会派弟子去的。算算时间,他们应该都赶到藏锋谷了吧。”
今夜,是血衣楼影堂对孟家下手的日子。
“就我耽误了这么久。”玉镜湖懊恼地皱起眉头,自责不已,“我现在还在燕来镇耗着,救不了孟家的人,我可真是没用!”
“你这一路救了不少人,怎么说自己没用?平民百姓与孟家何来高低之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于孟家,相信其他门派的弟子会出手相救的。”
蓝铮顿了顿,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救救眼前的病人如何?”
玉镜湖紧张起来:“是不是你t内的毒还没解g净?还是我开的解药太霸道了?师尊说我的方子虽然能解毒,但药x太猛了些,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蓝铮伸手一拉,将她抱进怀里,唇靠在她的耳朵旁轻轻摩挲,“我得了相思病,你可有药?”
大宋景德元年,宋辽订澶渊之盟,两国休战,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江湖的血雨腥风,也在这一年的尾声里拉开了序幕。
八荒宗门各派弟子前往孟家救援,有人星夜兼程,在天黑之前赶到藏锋谷,也有人被雨雪困在了燕来镇。
玉镜湖原想赶夜路去藏锋谷,不料之前她看过病的一个孩子突然病情加重发起高烧,又把她请了去。她和蓝铮一起守着那孩子,两人换班轮着打盹休息,等孩子退了烧,已经是卯时了。
天刚蒙蒙亮,冬雨渐歇,玉镜湖不想再耽误,立即向藏锋谷进发。
蓝铮默不作声,紧随其后——现在没必要再拖延了,从燕来镇到藏锋谷走水路还有一段距离,等玉镜湖赶到孟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果然,天亮时分,二人行船至云笈水榭,只见满地尸t,有孟家仆人,也有血衣楼杀手,看尸身伤口形状,是被真武剑法所杀。
有幸存仆人收敛尸身,看到他们二人不禁痛哭抱怨:“你们八荒弟子怎么都来得这么迟?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他现在还下落不明,还不知道是生是si……”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玉镜湖不知如何安慰他,满心自责之下只想赶紧补救,“你家老爷去了哪里?”
那仆人擦着眼泪向后山一指:“老爷和少爷去了后山,那里有处化清寺,已经有其他少侠去了,姑娘您也快些去看看吧!”
两人立即赶往后山,在路上遇到了其他门派的弟子,其中,有玉镜湖的熟人唐晚雪。
“晚雪!”玉镜湖脱口唤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张地问:“孟老爷怎么样了?”
唐晚雪眉头紧锁,叹息道:“咱们都来迟了一步,孟老爷已经被血玲珑杀了。不过血玲珑也si了,听真武的顾师妹说,是蔷薇剑燕南飞燕大侠杀了她。对了,顾师妹在化清寺等你呢,她说还有事情交代你,想请你帮忙送一封信给天香的师妹。”
玉镜湖心念一动,姓顾?莫非是顾远黛?数年前天峰会上,她认识了来自真武的顾远黛,此后数年未见,皆以书信来往,如果真武观派来的弟子是她……玉镜湖道了声谢,急急奔向化清寺。
y云尽散,朝yan已起,温暖的yan光覆盖了这座幽静的古刹,地上的血迹早已被夜雨冲刷g净,谁也不会想到,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生si残杀之事。
庙前,有一秀丽人影茕茕而立,一身简洁白衣,头发简单地绾了一个发髻,背负双剑,正是真武弟子。
玉镜湖快步上前,两人对视片刻,一愣之后几乎同时开口:
“玉儿!”
“阿黛!”
相识时不过金钗之年,秦川一别之后至今四载,小时候的模样如今只剩了些影子,却还是能心有灵犀地认出彼此。
“我来迟了,你有没有伤着?我给你看看。”玉镜湖仔仔细细地打量顾远黛。
顾远黛笑道:“我没事,放心吧。”握紧了玉镜湖的手继续道:“我昨天晚上就到了藏锋谷,也是迟了一步,血衣楼已经开始行动。路上设了埋伏对付我,我一路杀过去,到了云笈水榭,孟怀楚已经逃往化清寺了。可惜,路上有血衣楼的杀手,等我杀到化清寺,救了孟怀楚准备走时,血玲珑来了,我们打不过她,孟怀楚不幸身亡。我以为自己也快完了,没想到燕大侠来了,他杀了血玲珑救了我。”
玉镜湖道:“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了晚雪,她跟我说蔷薇剑燕大侠杀了血玲珑。以后若有缘得见,我得好好谢谢他救了你。”
“对了,燕大侠告诉了我一些话,让我回师门告诉掌门。我已经跟其他门派的师兄师姐们都说了,你也听一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玉镜湖思索片刻,蹙眉道:“这不是李白的诗么,燕大侠这是何意?”
顾远黛看了一眼山壁上的巨大石佛,若有所思:“我也不知,燕大侠说只要告诉掌门即可,掌门懂得其中之意。事不宜迟,咱们都快些回师门吧。”
玉镜湖这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刚才晚雪说你让我帮你送信,信呢?”
“信就是给你的,我又不知道天香谷派了你来,咱们都见了面,还送什么信。”顾远黛噗嗤一笑。
玉镜湖伸手索要,“那我不管,既然是写给我的信,当面交给我不好吗?”
顾远黛从怀里掏出信封放到玉镜湖手心,“好好好,给你。”
两人手挽手出了化清寺,遇到在门口等待的蓝铮,玉镜湖若无其事地给他们做了介绍,顾远黛不疑有他,只当是路上偶遇,以师兄唤之。
下山之后,顾远黛西行襄州,玉镜湖准备南下回东越,问蓝铮:“你回云滇还是去醉月居?”
“我先送你回天香吧。”蓝铮微笑,“听说五年一期的天香花会开办在即,我送你回师门,还能见识一番。”
玉镜湖自豪道:“那你可赶上了,我们天香谷的花会可是天下一绝呢。”随即叹了口气郁闷地道:“可惜赶不上回去过年,拿不到师父给的红包了。”
“你很喜欢过年?”蓝铮有些恍惚,上一次他们一起过年,还是十年前端木少陵健在之时,那时候她还很小,非要拉着他一起包饺子,两人都不会包,棠姨耐心指导,可惜那一桌饺子还是包得东倒西歪,两人也被面粉糊了小花猫,那时她笑得那么开心,记忆里那张可ai稚neng的小脸渐渐变成了眼前人的样子,“我陪你过年,给你发压岁钱。”
玉镜湖噗嗤一声笑了:“你又不是长辈,发什么压岁钱。还有,上次我走得匆忙,还没跟你要诊金呢。既然你要送我回家,那这一路的吃住行就由你负责,权当抵诊金了。”
和蓝铮在一起,这些花费自然无需她c心,但玉镜湖总觉得不能白吃白拿,还好上次蓝铮还欠她诊金,这样花他的钱,也心安理得。
此去东越山高路远,除夕那日,他们还在半路上,停在江南一处小镇。
小镇处处张灯结彩,家家贴上窗花,喜气盈盈准备过年,玉镜湖也用自己少的可怜的路费去买了面粉r0u菜,包饺子过大年。
玉镜湖穿着向掌柜借来的围裙,拿着借来的小擀面杖飞快地擀着饺子皮,蓝铮在一边熟练地包饺子,个个形似元宝,漂亮端正。
玉镜湖啧啧惊叹:“我听说五仙教的人都不过中原的年,没想到你的饺子居然包得这么好。”
“我在中原住过几年,有人教过我。”如今他能包出整齐好看的饺子,可那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教他包饺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夜se降临,镇上烟火盛放,火树银花灿烂夺目,明明灭灭的光映在桌上的菜肴上,清蒸鱼、红烧排骨、蛋花汤还有两盘饺子,都是两人借了客栈的厨房自己做的。玉镜湖在天香谷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烧火做饭的事也常做,这几道菜不b客栈大厨,倒也se香味俱全。
平时吃饭挑剔的蓝铮,也吃得津津有味,连连称赞。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中原的年了,中原过年讲究团圆,可以前他在端木家时,母亲却远在云滇,没有母亲的年,过了作甚?反正以前在五毒也没有过年这习俗。
他不过年,但有她陪伴,这个春节也挺好的。
热酒倒进杯子,两人举杯相碰,玉镜湖开心地笑道:“蓝师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蓝铮舒眉一笑,热酒入喉,暖入肺腑。
窗外烟花飞扬,化作繁星点点,散落夜空不见。
一路向南,春风渐暖,像慈ai温柔的母亲,伸开双臂迎接在外流浪许久终于回家的孩子,用花红柳绿铺就游子归乡的路。
蓝铮看着玉镜湖像归巢的小燕子一样飞进天香谷。
天香花会开办在即,不少文人墨客江湖侠士慕名而来,也有些江湖杂碎浑水0鱼,进来偷j0狗,还有些下三n以为天香谷都是nv子便柔弱可欺,在谷口便出言调戏接待客人的天香弟子。
师妹受辱,当师姐的当然要挺身而出,玉镜湖狠狠教训了那几个流氓,安抚师妹,然后遇到了前来接引她的左梁雨。
左梁雨挽着玉镜湖去见前辈,以为蓝铮也是如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般来参加花会,客气地问好。蓝铮自行游览,不再陪着玉镜湖了。
玉镜湖在万蝶坪见了好多人。
唐门王郅君师姐、神威孟青鸾师姐都各派了弟子代表自己前来,可惜这俩姑娘,一个瞧不起对方像男人婆,一个看不惯对方娇滴滴的大小姐做派,站一起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还有一人雌雄莫辩,年岁成谜,面容年轻气宇轩昂,玉镜湖得左梁雨提示过,猜到这位前辈是沈采薇师姐,连忙上前问好。
沈采薇对师妹们总是和颜悦se,之前听说玉镜湖去了九华,和她多说了几句话,还出字谜逗了逗她,紧张得玉镜湖出了一手的汗。
再见柳永东方玉夫妻,玉镜湖激动欢欣,甜甜地唤了声“东方师姐”就往她怀里扑,她对东方玉感情非常深,若无东方玉,便也没有今天的玉镜湖。
“nv大十八变,小玉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东方玉拍了拍玉镜湖的背,笑容温柔还似从前,却b上次见面时略添了几缕风霜。
天香弟子成婚生子,青春美貌,也就一点点地流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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