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景德元年,宋辽订澶渊之盟,两国休战,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江湖的血雨腥风,也在这一年的尾声里拉开了序幕。
八荒宗门各派弟子前往孟家救援,有人星夜兼程,在天黑之前赶到藏锋谷,也有人被雨雪困在了燕来镇。
玉镜湖原想赶夜路去藏锋谷,不料之前她看过病的一个孩子突然病情加重发起高烧,又把她请了去。她和蓝铮一起守着那孩子,两人换班轮着打盹休息,等孩子退了烧,已经是卯时了。
天刚蒙蒙亮,冬雨渐歇,玉镜湖不想再耽误,立即向藏锋谷进发。
蓝铮默不作声,紧随其后——现在没必要再拖延了,从燕来镇到藏锋谷走水路还有一段距离,等玉镜湖赶到孟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果然,天亮时分,二人行船至云笈水榭,只见满地尸t,有孟家仆人,也有血衣楼杀手,看尸身伤口形状,是被真武剑法所杀。
有幸存仆人收敛尸身,看到他们二人不禁痛哭抱怨:“你们八荒弟子怎么都来得这么迟?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他现在还下落不明,还不知道是生是si……”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玉镜湖不知如何安慰他,满心自责之下只想赶紧补救,“你家老爷去了哪里?”
那仆人擦着眼泪向后山一指:“老爷和少爷去了后山,那里有处化清寺,已经有其他少侠去了,姑娘您也快些去看看吧!”
两人立即赶往后山,在路上遇到了其他门派的弟子,其中,有玉镜湖的熟人唐晚雪。
“晚雪!”玉镜湖脱口唤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张地问:“孟老爷怎么样了?”
唐晚雪眉头紧锁,叹息道:“咱们都来迟了一步,孟老爷已经被血玲珑杀了。不过血玲珑也si了,听真武的顾师妹说,是蔷薇剑燕南飞燕大侠杀了她。对了,顾师妹在化清寺等你呢,她说还有事情交代你,想请你帮忙送一封信给天香的师妹。”
玉镜湖心念一动,姓顾?莫非是顾远黛?数年前天峰会上,她认识了来自真武的顾远黛,此后数年未见,皆以书信来往,如果真武观派来的弟子是她……玉镜湖道了声谢,急急奔向化清寺。
y云尽散,朝yan已起,温暖的yan光覆盖了这座幽静的古刹,地上的血迹早已被夜雨冲刷g净,谁也不会想到,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生si残杀之事。
庙前,有一秀丽人影茕茕而立,一身简洁白衣,头发简单地绾了一个发髻,背负双剑,正是真武弟子。
玉镜湖快步上前,两人对视片刻,一愣之后几乎同时开口:
“玉儿!”
“阿黛!”
相识时不过金钗之年,秦川一别之后至今四载,小时候的模样如今只剩了些影子,却还是能心有灵犀地认出彼此。
“我来迟了,你有没有伤着?我给你看看。”玉镜湖仔仔细细地打量顾远黛。
顾远黛笑道:“我没事,放心吧。”握紧了玉镜湖的手继续道:“我昨天晚上就到了藏锋谷,也是迟了一步,血衣楼已经开始行动。路上设了埋伏对付我,我一路杀过去,到了云笈水榭,孟怀楚已经逃往化清寺了。可惜,路上有血衣楼的杀手,等我杀到化清寺,救了孟怀楚准备走时,血玲珑来了,我们打不过她,孟怀楚不幸身亡。我以为自己也快完了,没想到燕大侠来了,他杀了血玲珑救了我。”
玉镜湖道:“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了晚雪,她跟我说蔷薇剑燕大侠杀了血玲珑。以后若有缘得见,我得好好谢谢他救了你。”
“对了,燕大侠告诉了我一些话,让我回师门告诉掌门。我已经跟其他门派的师兄师姐们都说了,你也听一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玉镜湖思索片刻,蹙眉道:“这不是李白的诗么,燕大侠这是何意?”
顾远黛看了一眼山壁上的巨大石佛,若有所思:“我也不知,燕大侠说只要告诉掌门即可,掌门懂得其中之意。事不宜迟,咱们都快些回师门吧。”
玉镜湖这才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刚才晚雪说你让我帮你送信,信呢?”
“信就是给你的,我又不知道天香谷派了你来,咱们都见了面,还送什么信。”顾远黛噗嗤一笑。
玉镜湖伸手索要,“那我不管,既然是写给我的信,当面交给我不好吗?”
顾远黛从怀里掏出信封放到玉镜湖手心,“好好好,给你。”
两人手挽手出了化清寺,遇到在门口等待的蓝铮,玉镜湖若无其事地给他们做了介绍,顾远黛不疑有他,只当是路上偶遇,以师兄唤之。
下山之后,顾远黛西行襄州,玉镜湖准备南下回东越,问蓝铮:“你回云滇还是去醉月居?”
“我先送你回天香吧。”蓝铮微笑,“听说五年一期的天香花会开办在即,我送你回师门,还能见识一番。”
玉镜湖自豪道:“那你可赶上了,我们天香谷的花会可是天下一绝呢。”随即叹了口气郁闷地道:“可惜赶不上回去过年,拿不到师父给的红包了。”
“你很喜欢过年?”蓝铮有些恍惚,上一次他们一起过年,还是十年前端木少陵健在之时,那时候她还很小,非要拉着他一起包饺子,两人都不会包,棠姨耐心指导,可惜那一桌饺子还是包得东倒西歪,两人也被面粉糊了小花猫,那时她笑得那么开心,记忆里那张可ai稚neng的小脸渐渐变成了眼前人的样子,“我陪你过年,给你发压岁钱。”
玉镜湖噗嗤一声笑了:“你又不是长辈,发什么压岁钱。还有,上次我走得匆忙,还没跟你要诊金呢。既然你要送我回家,那这一路的吃住行就由你负责,权当抵诊金了。”
和蓝铮在一起,这些花费自然无需她c心,但玉镜湖总觉得不能白吃白拿,还好上次蓝铮还欠她诊金,这样花他的钱,也心安理得。
此去东越山高路远,除夕那日,他们还在半路上,停在江南一处小镇。
小镇处处张灯结彩,家家贴上窗花,喜气盈盈准备过年,玉镜湖也用自己少的可怜的路费去买了面粉r0u菜,包饺子过大年。
玉镜湖穿着向掌柜借来的围裙,拿着借来的小擀面杖飞快地擀着饺子皮,蓝铮在一边熟练地包饺子,个个形似元宝,漂亮端正。
玉镜湖啧啧惊叹:“我听说五仙教的人都不过中原的年,没想到你的饺子居然包得这么好。”
“我在中原住过几年,有人教过我。”如今他能包出整齐好看的饺子,可那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教他包饺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夜se降临,镇上烟火盛放,火树银花灿烂夺目,明明灭灭的光映在桌上的菜肴上,清蒸鱼、红烧排骨、蛋花汤还有两盘饺子,都是两人借了客栈的厨房自己做的。玉镜湖在天香谷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烧火做饭的事也常做,这几道菜不b客栈大厨,倒也se香味俱全。
平时吃饭挑剔的蓝铮,也吃得津津有味,连连称赞。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中原的年了,中原过年讲究团圆,可以前他在端木家时,母亲却远在云滇,没有母亲的年,过了作甚?反正以前在五毒也没有过年这习俗。
他不过年,但有她陪伴,这个春节也挺好的。
热酒倒进杯子,两人举杯相碰,玉镜湖开心地笑道:“蓝师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蓝铮舒眉一笑,热酒入喉,暖入肺腑。
窗外烟花飞扬,化作繁星点点,散落夜空不见。
一路向南,春风渐暖,像慈ai温柔的母亲,伸开双臂迎接在外流浪许久终于回家的孩子,用花红柳绿铺就游子归乡的路。
蓝铮看着玉镜湖像归巢的小燕子一样飞进天香谷。
天香花会开办在即,不少文人墨客江湖侠士慕名而来,也有些江湖杂碎浑水0鱼,进来偷j0狗,还有些下三n以为天香谷都是nv子便柔弱可欺,在谷口便出言调戏接待客人的天香弟子。
师妹受辱,当师姐的当然要挺身而出,玉镜湖狠狠教训了那几个流氓,安抚师妹,然后遇到了前来接引她的左梁雨。
左梁雨挽着玉镜湖去见前辈,以为蓝铮也是如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般来参加花会,客气地问好。蓝铮自行游览,不再陪着玉镜湖了。
玉镜湖在万蝶坪见了好多人。
唐门王郅君师姐、神威孟青鸾师姐都各派了弟子代表自己前来,可惜这俩姑娘,一个瞧不起对方像男人婆,一个看不惯对方娇滴滴的大小姐做派,站一起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还有一人雌雄莫辩,年岁成谜,面容年轻气宇轩昂,玉镜湖得左梁雨提示过,猜到这位前辈是沈采薇师姐,连忙上前问好。
沈采薇对师妹们总是和颜悦se,之前听说玉镜湖去了九华,和她多说了几句话,还出字谜逗了逗她,紧张得玉镜湖出了一手的汗。
再见柳永东方玉夫妻,玉镜湖激动欢欣,甜甜地唤了声“东方师姐”就往她怀里扑,她对东方玉感情非常深,若无东方玉,便也没有今天的玉镜湖。
“nv大十八变,小玉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东方玉拍了拍玉镜湖的背,笑容温柔还似从前,却b上次见面时略添了几缕风霜。
天香弟子成婚生子,青春美貌,也就一点点地流逝了。
沈师姐b东方师姐大那么多岁,看着还要年轻一些。
寒暄过后,玉镜湖加快脚步回去见梁知音,将九华孟家之事详细说明,接着请罪,她路上耽误太久,没能及时赶到孟家阻止血衣楼灭门。
梁知音并未责怪于她,血衣楼手段狠毒,这个结果在她预料之中,再听玉镜湖转述燕南飞之言,脸se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讲述了一段陈年往事。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青龙会龙首白玉京,燕云血战后下落不明,方龙香继任龙首,倒行逆施,成武林公敌,很多年前武林第一人公子羽一人斩杀方龙香,青龙会四大龙首相继出走创建四盟,青龙会就此沉寂,时隔多年,青龙会重出江湖,首先便拿孟家开刀。
梁知音的目光飘向远方,幽幽叹息:“这江湖,怕是要不太平了。”
世外桃源天香谷,又怎能在这腥风血雨中独善其身?
“回家了就安心地筹办花会,孔雀翎的事情稍后再说。”梁知音理了理玉镜湖的头发,慈ai地笑了笑,“扶风听说你回来了,再外面等你,去见她吧。”
玉镜湖行礼告退,出去见了柳扶风,她劈头就说:“你回来了,走!跟我去杀东瀛人!”
“师姐你说清楚啊,到底怎么回事?”玉镜湖一头雾水。
柳扶风气呼呼地道:“还不是那些讨厌的东瀛人,趁着咱们办花会来捣乱,不把那群他们收拾了,这花会肯定办不利索,别磨磨唧唧了,快跟我去教训他们!”
玉镜湖被柳扶风拽着走,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跟你去,让我先喝点水行不行,我快渴si了。”
“我给你备着呢。”柳扶风掏出一包东西飞快地打开,一gu脑全塞玉镜湖嘴里,“好吃吧,我特意给你留的,快点吃,吃完去揍坏蛋。”
玉镜湖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被柳扶风塞了一嘴,口感柔软微凉,轻咬一口酸酸甜甜,竟是樱桃!
柳扶风拉着玉镜湖继续走,咬牙切齿:“天风流太可恶了!前几天还把挽yan师妹抓了去,敢这么欺负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天香的厉害!”
“奏四,窝们天香才唔是好欺负的!”玉镜湖塞了一嘴樱桃,鼓着腮帮子说得含糊不清,狼吞虎咽吃完吐籽,擦了擦嘴角的果汁,走到杏林看到不少游荡的东瀛人。她正在思索战术,身边一阵风过,柳扶风已经拔出伞中剑冲出去了。
“柳师姐,就直接打啊?”玉镜湖无可奈何,算了,不管战术了,打吧,天香弟子可不仅仅只是大夫而已。
水墨画伞飞舞,剑气碧烟横,片刻之后,杏林里躺了一地尸t。
天风流常年袭扰东越百姓,天香谷地处东越,对东越百姓多有庇护,天香弟子杀东瀛人都是常事,玉镜湖的实战经验,大部分都是在跟天风流对战中练出来的。
柳扶风心里窝火,追着溃逃的东瀛人不消片刻就没了踪影,玉镜湖追不上她,听其他师妹说有天风流去围攻林弃霜了,她想了想,还是先去帮林师姐吧,起码知道林师姐在哪啊。
玉镜湖杀到星罗岩的时候,林弃霜正在与一东瀛人对弈。
天地俱寂,碧水无声,下棋的两个人聚jg会神,玉镜湖靠近时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林弃霜,又暗自纳罕,东瀛人那么坏,怎么林师姐还跟他一起下棋?
一局未完,又有天风流杀手出现。
林弃霜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起身应敌之意,一群乌合之众,还用不着她出手,玉镜湖主动把他们收拾了。天香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敢来天香生事,一律让他有去无回!
解决了星罗岩的东瀛人,玉镜湖又去找柳扶风,在七se海遇到一个白衣nv子,容se清绝,手中的伞不是寻常的伞,赫然是天香的伞剑。
柳扶风认识她,言语之间火药味十足,那nv子竟也不生气,说完来意就走了。
“柳师姐,她是谁?看她的伞是咱们天香的,是哪位我没见过的师姐啊?”
柳扶风看着那nv子消失的地方有些愣神,轻叹一声道:“她才不是我们的师姐,她只是和天香有所渊源而已。”
看她不想多说,玉镜湖只好收起好奇心,不问了。
谷内的天风流清理得差不多,柳扶风去清扫余孽,玉镜湖去天工亭找唐青铃问她灯油准备的怎么样,又被她拉着试了一回武器。忙活一整天,玉镜湖终于想起蓝铮,跑去厨房要了几块点心,急匆匆去万蝶坪找他。
夕yan西下,晚霞似火,万蝶坪花海一片姹紫嫣红,玉镜湖沿路打听蓝铮的下落,忽听前方传来一缕熟悉的声音:“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蓝铮靠着树,夕光落在他的脸上,化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从前只当你医术jg妙,不想武功也不错。”
“诶?你看到我打东瀛人了?”惊讶之外,更有一丝得意,玉镜湖故作不满,“你都看到了,还不出手帮我。”
蓝铮伸手将她圈入怀中,“我相信你能ga0定。”
“那是,我们天香弟子可不是吃素的!”玉镜湖取出糕点送到蓝铮嘴边,“你还没吃晚饭吧,先吃些糕点垫垫,我带你去回音谷吃饭,等天黑去花海放灯。”
蓝铮就着她的手吃起了糕点,最后一口时连食物带手指一起含进嘴里,舌尖一扫轻轻x1shun起来。
没防备蓝铮突然袭击,玉镜湖触电般想要缩手,却被蓝铮抓住了手腕,食指中指被他hanzhu,丹田处却有一缕su痒泛起,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让她无所适从,不安地道:“快放开我,你饿昏头了么?这又不是j爪子不能吃。”
蓝铮却没有停下,温热的舌挟裹着她的手指t1an抵轻吮,目光灼灼,有暗沉的火焰跳动。
玉镜湖慌了,t内su痒乱窜,腿心不由自主ch0u搐了一下,更加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蓝师兄,快放开我,你都不知道我洗没洗手,脏。”
“怎么会,我的玉儿gg净净香喷喷,哪里脏了。”蓝铮终于放开了她的手,揽腰入怀,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
玉镜湖害羞垂首,脸红得像熟透的蜜桃,似乎咬一口就能尝到甜美的汁ye,于是蓝铮对着那蜜桃似的脸颊,毫不客气地尝了一口。
“光天化日之下你做什么呢。”玉镜湖蚊子似的哼哼,不痛不痒地捶了蓝铮一下。
“周围又没人,自然是做我心里想做的事情了。”蓝铮正yu再亲,玉镜湖却转身一溜烟跑了。
打闹够了,玉镜湖带着蓝铮去放灯的地方等天黑,提到了青龙会孔雀翎之事,“等花会结束,我会向师父请缨,去杭州调查孔雀翎图谱一事。那你呢?也跟我一起去吗?”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蓝铮,眼睛明亮如星闪烁,她现在很清楚自己喜欢蓝铮,希望他能陪自己一起去。
蓝铮伸手轻轻拂过玉镜湖的脸颊,笑了笑,那笑里含了一丝复杂的缠绵,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我得回巴蜀,不能陪你一起去杭州了,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不仅是不能应邀的道歉,也是为了他之前做过的事情。他不希望她卷入江湖是非,不希望她经受江湖风雨,然而,他一路看着她治病救人,行侠仗义,无论他给她设置了多少困难她也不曾退却。医者仁心,侠者无畏,她做得很好,她不需要被人以保护之名圈养起来。
她已经不是十一年前柔弱无依的小燕子了,如今的她,是振翅yu飞的雏鹰,做好了一切准备去经受江湖的风刀霜剑,变成翱翔九天的苍鹰。
他也不是十一年前没能保护好她如今想要弥补的兄长,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他就等待她与自己并肩同行的一天。
玉镜湖没料到蓝铮是这样的回答,这段时间习惯了他在身边,就给了她一直在一起的错觉,被拒绝的失落和即将别离的难受纠缠交织,她强自掩饰内心的酸楚,“没关系,蓝师兄也有自己的事情,哪能一直陪着我呢。”她顿了顿,问:“那咱俩的事,我要不要告诉师父?”
“当然要让她老人家知晓,你知道我来自五毒,五毒教的习俗,是没有成亲这一说的。”
蓝铮本想说他可以入乡随俗,依着中原的规矩下聘,话还没说出口,玉镜湖却高兴地一合掌,雀跃道:“真的啊?那太好了!”
“……”蓝铮愕然。
玉镜湖依偎在蓝铮怀里,“天香谷是我家,无论我在外面跑多久,我始终都是要回家的。成亲嫁人就得出去,这里就变成了娘家,可娘家也一年到头也不能回来几次。看我那几个嫁出去的师姐,几十年不回来的都有,我可不想离开天香。”
蓝铮欣然一笑,她的想法倒是和五毒的姑娘们一样。
“我以前对师姐说这些的时候,她们都笑我异想天开,怎么可能有男人愿意接受我这种想法,天香谷又没有招赘的规矩。”
蓝铮问道:“我不娶,你不嫁,如果外人问我们什么关系,你如何回答?”
玉镜湖愣了:“我没想过诶,那你怎么回答?”
蓝铮尚未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银铃笑声:“玉师姐,过来放灯啦!”
夜幕降临,星空璀璨,花海清溪之上,盏盏莲灯随波逐流,寄托了放灯人的思念祝福,流向未知远方。万顷花海之中,数不清的孔明灯缓缓上升。若从高山望去,万蝶坪的万千灯火与夜空银河相映,又是另一番奇景。
灯火明灭之间,欢声笑语不断。
花海浮灯之后,是每次天香花会的重头戏——天香弟子中佼佼者献艺。
在这最热闹的时候,蓝铮和玉镜湖悄然离开,风光喧闹于身后逐渐远去。
明日她赴杭州,他归巴蜀,山高水长,再见不知何期。
花海尽头有荷花池,现在是春天,还不到荷花盛开的季节,只有荷叶生得茂盛,密密地覆盖了半个湖。
东越的春天,已经有点像巴蜀的初夏了。
两人信步走到此处,玉镜湖坐在岸边,脱了鞋袜,一双脚浸在水中拍了拍,满足地舒了口气:“我跑了一整天,脚都酸s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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