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去为止,瑞希的那句话仍然停留在脑海中,像是答录机般不断重复,挥之不去。
她不理解,x口却被沈重的负担压得喘不过气。
艾维西不知道自己能否达到克莱尔期望中的模样,彷佛是个依照父母期望而努力的孩子,就和以往的她一样,活在母亲控制安排好的人生当中,麻木且温驯。
必须透过完成别人对自己的期许和要求,以此来满足某种情感需求,似乎这样才有存在的意义。
突然觉得好疲惫。
明明不去思考便不会感到痛苦,艾维西却急切的需要抓住某个理由来认清自身处境,如同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艾维西,你觉得如何?」
柔滑慵懒的语调将艾维西瞬间拉回现实,一抬眼,包含克莱尔在内的四双眼睛正直直的盯着她瞧,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的脸烧出数个洞。
「嗯?」尴尬的单音回荡在会议室,艾维西扯了下嘴角,g起勉强的微笑。
对面两名头发参杂白发的中年男子不约而同的皱起鼻子,眉间紧的彷佛能够夹si一只蚊子,严厉的眼神中流露轻视,喉间发出哼的一声嗤笑,暗地谴责她的分心。
在克莱尔发声前,另一名脸上布满深刻皱纹的大叔特意清了清喉咙,身t向前倾,双手交握抵住下巴,平静的轮流望着她与克莱尔。
「我们正提到,关於威纳亚地区的矿采工程,这是能够获得大量矿物的未开发地区,若执行开挖计画便能在短时间暂时缓解绿睖矿稀缺的问题。」
大叔缓慢的说道,语气没有特别的情绪,深沈的目光转向艾维西,默默观察她的反应。
「威纳亚地区?」艾维西疑惑道,下意识的看向克莱尔。「那里的地形与地质状态并不适合挖采矿石,再加上当地居民的反对抗议,这已经是帕丝嘉娅国内争吵很久的议题。」
克莱尔向後靠在椅背,左右摇晃着座椅,看起来心不在焉。
「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事情总不会照着预期进行,最终还是必须有所取舍。」其中一位留着胡子的大臣不耐烦的回答,似乎不想多浪费口水解释。
「到现在为止仍旧没有完美的方法解决威纳亚地区的采矿所带来的风险。」艾维西反驳道,不顾其他人投以怒视的眼光。「除了这点,想要进行开采就势必铲平存放众皇族成员、包括帕玛殿下遗t的陵墓。」
「完美?」胡子大臣嗤之以鼻。「没有什麽计画是百分之百完美的,我们在乎的是结果,能不能解决当今国家的困境。」
她闭上了嘴,扫视一圈在场的众人,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默默认同了胡子大臣的说法。
艾维西转向唯一没有表态的克莱尔,加重口气道:「这项计画的漏洞太多,人民会群起反弹的。」
坐在艾维西正对面的长脸大臣ㄧ拍桌,脸se涨得通红,伸手指着她的脸怒斥道:「嘴巴倒是很会说,你以为这些我们没有考虑过吗?要不是无计可施,谁会愿意用这种方法?」
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燥热,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大脑几乎快要停摆。
克莱尔上挑的眼眸跟着看向艾维西,探究的目光似乎正在期待她说些什麽来反驳。
那名始终保持冷静的大叔挑起眉梢,略微低沈的嗓音问道:「那麽,你认为有什麽更好的方案呢?」
艾维西握紧拳头,打结的舌头正在不听使唤。
「帕丝嘉娅能够出产的矿物不只绿绫矿,我们能出口的东西很多,包含农产品、乾净的水资源、净化w水技术,这些东西能够弥补不足的部分。」
「这远远不及我们原先依靠矿产得到的利润!」长脸大臣语气嘲讽,细小的眼睛透露着轻蔑。「原以为救赎者能够提出什麽有价值的建议,没想到根本只会被说空话而已。」
「够了!」克莱尔终於出声,他的脸se变得y沉。「停止没用的争吵,我不是来听你们刁难我找到的救赎者,想想如何解决问题吧。」
会议室一下子变得沈默,长脸和胡子分别发出难听的嗤声,摇摇头,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满脸皱纹的大叔则是没有任何表示。
艾维西sisi盯着桌子前方,想逃离这间会议室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暗自叹息。
克莱尔伸手r0un1e鼻梁,绿se眼珠此时黯淡不少。
他从椅背上从容起身,其他大臣也纷纷起立,艾维西见状,才慢半拍的从椅子上弹起。
「就先这样吧,开采计画暂时先不要做更动,你们提出的所有意见我都会斟酌采纳,容我再思考几日。」克莱尔的嗓音听起来失去了以往的余裕。
大臣们没有出声反对,纷纷默然接受此次会议的结束,艾维西猜测像今天这样无果的讨论很可能不是第一次。
等众人都依序离开後,艾维西收拾好笔记本正准备走出会议室,却突然被克莱尔叫住。
「什麽事?」她的语气充满沮丧,这点明显到令艾维西微微脸红,双手不自在的抓紧单肩背包的背带。
克莱尔站在她面前,修长完美的身材遮挡住了一部分的光线。他面se毫无波澜,平静的注视着艾维西。
「你尽力了,我不该将这等国家大事全然寄托在你身上,这不是你的责任。」他的语气冷漠,眼神却没有想像中冰冷。
艾维西必须承认,认识克莱尔越久,他和最初的印象就越遥远。
不过这番话只是令艾维西更加低落,没想到连克莱尔都不认同她的想法。
「我只是在想,自己能够做到什麽。」她喃喃说道,垂下视线。「但是现在根本毫无头绪。」
她坦承,心中积累的郁闷和挫折随着话语倾泄而出。
「关於威纳亚地区,我们别无选择。」克莱尔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傲态度,危险的语气仿佛蛇信在空中探测信号。
「什麽意思?」艾维西不可置x的看着他。「这麽做是不对的,威纳亚地区已经足够脆弱,经不起开发矿产的考验。」
克莱尔的嘴抿成一直线,眼睛眯起。
「现今的矿产稀缺问题不只是影响经济这麽简单而已,帕丝嘉娅本就因为矿产资源而遭到觊觎,如今我们处於弱势,邻国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雷诺兹帝国?」艾维西猜测,看到克莱尔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蒙对了。
她调开视线,不知为何一阵心虚。「绿睖矿稀缺受到最大影响的不是帝国吗?所以我才会这样猜想。」
「是的,帝国提出要求希望能将威纳亚地区的资源加以运用,以解决双方的僵局。」
「要不然呢?」艾维西ㄧ说出口便反悔了。
克莱尔定定注视着她,脸se变得很凝重。
仅仅花了一个下午,艾维西便将借来的《雷诺兹帝国政权的交替与演变》埋头读完,心中如迷雾般的疑惑消失大半,却也因此感到微微失望。
她原本以为能从中找到线索。
过往曾经统治过帕丝嘉娅一段时期的强权—罗德帝国便是如今雷诺兹帝国的前身,被帕玛殿下灭国後的剩余皇族逃难到另一个新据点建立首都,并成立了如今的雷诺兹帝国。
战争期间,由於帕丝嘉娅运用先进技术创造了名为「阿瑞斯」的毁灭x武器进行作战,令罗德帝国在短时间内便遭灭,国内的土地被大量严重w染,尤其是珍贵的水资源,後期统计数据显示,这次两国战争造成罗德帝国约百分之四十的人民si亡与流离失所。
而这压倒x的胜利几乎都是多亏了「阿瑞斯」这项黑兵器的发明,帕丝嘉娅才能将国内损伤降到最低限度,成功夺回执政权。
这也是为什麽雷诺兹帝国需要定期向帕丝嘉娅进口大量绿睖矿,便是为了净化被战争所w染的水资源。
一名侍nv将斟满热洋甘菊茶的茶杯放在前方充当书桌的矮凳上,诱人香气浓郁扑鼻,瞬间充斥整间房间。
「感觉如何?小西,这是我命人在花圃种的洋甘菊晒乾制成的香草茶呢。」莎妲娜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微笑着说道。
艾维西阖上书本,r0ur0u乾涩的眼睛,盯着眼前冒着蒸汽的橙se茶水,忽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她坐在地毯上挪动pgu,缩起双腿,瞄了一眼正细细品茶的nn,不禁苦笑。
「??nn,你太过悠哉了吧。」她瘪起嘴,捧起茶杯啜饮一口,花香四溢,浓烈的令人有些不习惯。
她至今还没适应nn之前身为皇家骑士队队长加上帕玛殿下的贴身护卫这项身份。
还记得莎妲娜亲口证实这项过往的当下有多麽震撼艾维西的认知。来到洛卡亚兹後,她的世界观几经崩塌碎裂後又再度组建,当她认为自己的心脏已经足够强壮时,总是会人打破这项纪录。
「nn,帕玛殿下是怎麽样的人?」艾维西本持着好奇心问道。
对於谜团一般的传奇人物竟然是nn的旧识这件事,她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帕玛她??是个什麽样的人呢?」莎妲娜的神情变的恍惚,语气透出淡淡温柔。「笨拙有义气、防卫心很高的孩子,内心敏感且多虑,总是表现得像个成熟的大人。」
「为了想守护的东西不择手段,固执又si脑筋的家伙。」莎妲娜笑了笑,抬眼注视着艾维西。「这点和克莱尔殿下很相似呢。」
怀念的语气夹杂哀伤和失落,谈到帕玛殿下时,莎妲娜流露出的悲伤真实而深刻,顿时令她感到有如沈重的石块压在心头。
「那nn後来怎麽会离开帕丝嘉娅呢?」
「??在帕玛决定自我了断的前夕,我临时被她托付了一项任务而无法及时赶到阻止憾事发生。」莎妲娜闭着双眼,摇摇头。「帕玛殿下在断气前利用雫将羁绊消除,并为我开启通往奥利希柏大陆的通道。」
艾维西感到一头雾水。「为什麽这麽做?」
「我想这只有身为预言者的的殿下本人才知道。」莎妲娜的眼神黯淡不少。「我仅有被帕玛告知自己是预言中很重要的一项契机,而我的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也是推动帕斯嘉娅改变命运的方式。」
原本扑朔迷离的谜团变得更加无法解释,艾维西的太yanx开始刺痛了起来。
身为预言者的帕玛殿下在预言的片段中看到自己最终的结局和莎妲娜的未来,并做出了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最後成功令救赎者来到了帕丝嘉娅。
也许就是这麽回事吧。艾维西无力的猜想。
「羁绊又是什麽意思?是雫的能力之一吗?」她秉持着学习的态度,再度发问。
「没错。羁绊又类似缔结契约,将两人的生命绑在一起,具有一定程度的风险。双方的能力互相提升、能知晓彼此之间细微的变化与感受,通常用於骑士与皇室成员之间。」
艾维西从来没有听说过雫还有这种使用方法。
心中郁结的感觉彷佛房间角落散落纠结的毛线,仍然有千百个疑问和困惑令人紧张不安,她想起克莱尔当时曾说过的话,关於nn带她来到帕丝嘉娅的理由。
不管再怎麽否认,也许包含nn在内,在心底深处仍然相信身为救赎者的艾维西必定能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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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夜,脑中纷乱躁动,毫无睡意的双眼在紧闭与睁开间来回挣扎,艾维西r0ur0u脖子,恼怒的低声叹息,一把翻开棉被自床铺上坐起。
窗外的银se月光照在床沿,她蹑手蹑脚的穿上拖鞋,尽量避免吵醒熟睡中的莉达,她悄悄开启一小道门缝转身溜了出去。
空旷的长廊上一个人也没有,脚步声回荡在磁砖地面上特别清晰,微弱的月光令空中飘散着迷蒙的银蓝光泽,墙壁上摇曳的烛火照亮艾维西狭长的影子。
站在岗位的侍卫并没有多加询问盘查,仅仅行了个标准的礼,肃穆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不觉得只穿着单薄睡袍和室内拖鞋的艾维西在半夜单独外出有任何不对劲。
走下长长的阶梯,艾维西趁着四下无人,迈开步伐以豪放不羁的姿态快速朝向前方奔跑,两三步便来到空无一人的中庭花园,如此鲁莽不端庄的举动在g0ng殿内是绝对禁止的,此时更令艾维西感到心情舒畅。
浓郁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和尼尼米亚村的花田不尽相同,g0ng殿内栽种的花卉几乎都是她不认识的品种,也许是洛卡亚兹特有的植物,yan丽的se泽与巨大花瓣鲜nengyu滴,翠绿叶片边缘呈现锯齿状,花j上有着倒g尖刺。
不同品种的花朵严谨的分区栽种,围绕着中间的雕像大水池,外围则是如凉亭的希腊式建筑,环形梁柱和藤架上爬满藤蔓植物,y暗的四周几乎只能勉强看到一片灰暗模糊。
她沿着石板路前进,漫无目的的在诺大的花园闲晃,并不是艾维西对赏花有着深沉的热情,只是g0ng殿内的生活实在太过枯燥乏味,只好以此来打发时间。
前方凉亭处的y暗角落传来阵阵踩过落叶的窸窣声响,冷风呼啸而过,吹乱她的头发,手臂爬满j皮疙瘩。
艾维西顿时停驻於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低声细语的嘶嘶声蓦地传进耳内,宛如冰凉丝滑的蛇爬上脚踝,艾维西压抑在喉间的尖叫响彻夜空,拔腿往反方向狂奔,不料一道黑影迅速遮蔽左方视线,柔软的触感紧紧压住她的口鼻,令人无法呼x1。
她被拖进黑暗的y影中,双手双脚都被抓住压在墙上,艾维西拚命挣扎,使尽浑身解数拳打脚踢,却无法撼动对方半分。
鼻子上的布料终於被扯下,艾维西的脸涨的通红,喘着气大口呼x1,甜蜜的新鲜空气流入肺部,忍不住开始咳嗽,手腕宛如被铁条束紧,骇人疼痛传上手臂,超过她所能忍耐,几乎要扬声尖叫。
「你最好不要出声,不然我会直接扭断这只手。」平静的男声在耳边低声说,热气吹在脸庞。
她sisi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将声音吞回肚子,恐惧再也无法控制,她没办法保持冷静,一滴眼泪流下脸颊,艾维西愤恨的用力摇摇头,混乱的脑袋停止运作。
「等等??」另一名浑厚低沈的嗓音突然说道。
禁锢她的手臂突然松开了,紧贴在身上的男x躯t缓慢後退了几步,幽黑的狭窄空间照shej1n一束光线,虽然仅是一瞬间,但是已经足够她看清。
那双泥潭般的深褐se眼睛,她很熟悉。
艾维亚的声音沙哑微弱。
「??利亚?」
震惊和困惑同时涌上心头,冷风飕飕吹过两人之间,艾维西伸手r0ur0u红肿的手腕,瞪着利亚同样瞠大的目光,他的金se短发似乎变得更长了一些。
「你为什麽会在这里?」艾维西的语气锋利且咄咄b人,惧怕褪去後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怒气。
背叛的感觉猛然袭卷而来。
「还有你,葛纶,你们深夜闯进g0ng殿的花园做什麽?这里可不是外人能随便进入的地方。」
利亚往前走近一步,目光聚焦在她脸上的泪痕。
「我很抱歉??艾维,我没想到是你。」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她拍开利亚的手。「回答我的问题。」
「艾维西,这不是你能g预的事情,听我的,回到床上睡一觉把这件事忘了吧,孩子。」隐身於黑暗的葛纶出声制止,沈稳内敛的冷静嗓音和以往一模一样。
此刻却令她大为光火。
「是吗?」艾维西怒极反笑,眯起双眼。「是什麽事这麽隐秘需要暗地里偷偷00进行?需要我呼叫侍卫帮忙吗?」
葛纶与利亚相互对视一眼,凝滞的空气快被紧张的气氛撕裂,她沉住气,双手环x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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