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是几岁北上来你家备考的?唉唷!我怎麽记得?我又不姓郑!我猜大概是大学刚毕业那几年?他是要考什麽?邮务员吗?对嘛!是邮务员!
他也算很认真,除了吃饭跟帮你家倒垃圾外,我很少在外面看到他,还是我刚好跟他错过?
我记得那天是这样……那天天气有点凉,或许是在秋天?我那天生意特别好,出来没两个小时就差不多能收摊回家。你哥那时候……一直叫你哥有够拗口,他叫什麽?什麽峰?郑衍峰?我叫他阿峰好了。
阿峰那天来得挺早,虽然早,但我也差不多要收摊了,他也是运气好才赶得上收尾。
我忘记我确切跟阿峰聊了什麽,他不知哪来的灵感,突然问我一句「你是不是很想念你的妻子」?
我老婆走了超过十年,没有b宝娥久,但……也真的算很久了,我都想不起她刚走的时候自己是如何过日子。
我不知道洗衣服要加几匙洗衣粉、碗要冲多久才会乾净?明明都是从洗衣机拿出来、晾在yan晒,我老婆晒的衣服就是不会皱,我晒得跟萝卜乾没两样!
我那时候还在做水电装潢,透早就要上工,儿子那时候才刚小学,我那种作息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他。
所以我辞职了。
我没有别的才能,会做水电也不过是我b别人敢,技术上真的没到顶尖。为了能好好照顾儿子,我需要的是时间弹x一点的工作,最後我想起老婆曾称赞我的煎包好吃,那是从我大伯那学到的手艺。後来我买了台推车,到工地卖水煎包,一路卖到现在。
扯远了!坦白说,当时阿峰那麽问,我挺想直接骂他!要多没礼貌才会问这种问题?只是当我看到阿峰的表情,我真的骂不出口。他的表情是那样认真,完全没有任何一丝好奇或者挑衅的情绪。
我大概真的被他触动了?一时没忍住,就对着这个年纪不到我一半的孩子诉说对老婆的思念。
其他人会如何应对,我不知道!但那些话让我儿子听到,他只会无情回一声「恶心」!但阿峰没有,他跟我儿子年纪差不多,却给了我一句毕生都忘不了的回答。
「太好了!阿姨一直很担心你们,她希望你们好好的,但又不想你们忘记她,她很开心你们过得好,也很感激你还记得她!阿姨说看你做水煎包除了每次虾皮加太少让她有点烦恼外,实在好过天天担心你会不会剪电线又被电到来得好。」
阿峰说完的瞬间,我像被人丢到冷水里,浑身冷得刺骨。
他怎麽知道我过世的老婆想什麽?我做水煎包十几年了,他是从你爸那听到我以前做水电的吗?就算他能打听到,他又怎麽会知道我曾因工伤在家修养好几周、知道我老婆每次都嫌弃我的煎包虾皮加不够?
我想问清楚,阿峰却一脸严肃地堵住我的问题。
「叔叔,你别问,你问了我也不能说。总之,阿姨很高兴最後能知道,也让你知道。」
阿峰没给我追问的时间,抓着我的水煎包掉头就跑。
之後好几天,我都到你家神坛想跟阿峰问个清楚,但古怪的是他总有办法避开我,我老是遇不到他!一天、两天、五天、一个礼拜、半个月……时间是最好的特效药这句话真不假,随着时间过去,我突然觉得真的从阿峰口中问出些什麽又能怎样?
之後你们家是不是发生什麽事?我听郑师父说阿峰离开你们家回去云林了?总之在那天之後,我再也没见过阿峰。
我猜……阿峰应该跟你阿公、你爸一样,有郑家男人特有的神通,能看穿yyan,所以才能替我老婆传话。
辣酱基底是由生辣椒炒制,那种辣虽然只会辣舌尖,然而若是没有经过细嚼慢咽、让辣酱以jg准角度入喉,那gu辣劲钻入喉头可不容小觑。
郑泽此刻正经历那gu从喉咙深处灼烧的辣意。
水煎包大叔的故事令郑泽惊惧,他从不知道原来郑衍峰跟自己如此相似,不仅在重要测验失利,更是与自己一样能看见无法明说的事物。
不过峰哥b我更厉害吧!除非他是柯南化身能凭藉灵魂无声的举动知悉它们的真实想法,不然就是他的神通b我更强有办法与灵魂g0u通,不像我一直以来只能与灵魂乾瞪眼,这能力有跟没有没两样。郑泽默然想着。
他与郑衍峰曾非常亲近,他们的亲近却在高点瞬即坠落无尽谷底,郑泽现在就连郑衍峰究竟在哪、从事什麽职业都不知道。
情谊的终结说到底也与郑泽没有绝对关系,郑泽记得那日蝉鸣如雷,蝉叫震得耳膜疼痛,在极痛的瞬间,周遭宛如真空,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触目所及的人事物宛如表演起无声默剧。他们动作极慢,但就算是年幼的郑泽也可以凭藉郑衍峰与齐可蕊极慢的动作与两人不似平常的夸张神态知悉这对相处和睦的情侣正进行激烈争执。
他们在吵什麽呢?
郑泽迄今仍不明白彼时待自己无b温柔的堂哥、姊姊为何吵得不可开交?他只记得郑衍峰拼命拦着齐可蕊,齐可蕊则用力一把推开对方,堂哥拦不下对方,只能任其离去。
郑衍峰震惊而无措的眼眸对b齐可蕊愤怒而充满泪水的眼眸,截然相异却又能融为一t的差异情绪贯穿郑泽,他太小,不知道该如何询问,而在郑泽问不出口的时日中,郑衍峰经历落榜,接着如过街老鼠收拾行囊离开郑家神坛匆匆返乡。
他那时候太小,问不了也没法追上去,郑正雄说郑衍峰因为没考上邮务员,心灰意冷,这时候打扰他反而是害他。
彼时的郑泽信了这番话,进而不敢联系堂哥,一晃数年过去,轮到郑泽也落榜,他对郑正雄的话更是根深蒂固相信,像他们这种落榜生真的最厌恶旁人虚伪的安慰。
他被辣酱呛得满脸通红,乾咳往公寓方向前进。郑泽的视力好,就算长年打线上游戏也依旧维持10的良好视力,他自远方便瞧见公寓外站着一个人,他瞧了好半晌发现对方是来接郑筱馨的白和维。
郑泽与郑筱馨不和,却对白和维讨厌不起来。郑筱馨的情绪总如暴雨,凶猛而颇具毁灭x,不让所有人浸润在狂暴中誓不罢休!她选择的交往对象白和维则截然不同,白和维如久旱後的微微细雨,可贵而温和,以不作声的温柔抚慰所有荒芜。郑泽相当喜欢白和维,暗地认为自家亲姊根本配不上对方。
白和维同样发现了郑泽,遂举手抢先打招呼。
「嗨!阿泽,起得真早。」
「也不早了吧?都九点了。白大哥是来接郑筱馨的吗?怎麽不上楼等?我已经把神坛大门打开了呀。」
「我看筱馨还未读讯息,应该是还在睡,我不想进神坛等让她觉得有压力。」
「白大哥好细心唷……你不怕等到头晕吗?」
「没关系,毕竟筱馨平常很准时,今天算特例,她昨天好像……心情很不好,跟我讲电话的时候,我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挺委屈,感觉好像刚哭过?」
郑泽无法回话,他回忆起昨夜与郑筱馨的口角。他觉得有些憋屈,b起郑筱馨,他才是受到委屈该哭的那一方吧?
「昨天筱馨讲话模模糊糊,我听得不是很明白。我听她哽咽说她很想念以前与郑阿姨、郑叔叔以及郑爷爷在河堤散步的时光,她说……她很想回到八岁以前。」
白和维的音量不自觉降低,尽管他是个十分细心的人,转述他人所述时仍未做到面面俱到。他尚未说完,却在瞥见郑泽表情时瞬即察觉异状。
郑筱馨与郑泽相差八岁,郑筱馨口中那些过往,乍听是美好的天l乐,然而换个角度,她渴望的不就是没有郑泽的人生吗?白和维只是单纯陈述自己听到什麽,然而当他看见郑泽的表情,他才赫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重点。
「抱、抱歉,我没想太多。」白和维懊恼道。
「没、没关系,白大哥你又不是故意的。」郑泽握紧拳头,「话说……你跟郑筱馨的研究还顺利吗?我看她每天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完全ga0不懂她在弄什麽……她也不会跟我分享工作进度,但我真的很好奇。」
郑泽迅即岔开话题,白和维也懂这是为自己找台阶,搔搔头,开启新话题。
「坦白说我们的进度不太顺利。虽然我们之前靠xr赚了一点钱,也x1引投资方加码,但筱馨对人工智慧的期望实在太高,她想要我们的研究一如小木偶皮诺丘,她想要让人工制品无b接近真正的活人。这个梦想很伟大,可惜现阶段……我们真的办不到。」
白和维抬头望向顶楼的郑家神坛,以铁丝綑绑、垂挂铁窗的黑se旗帜随风微微飘荡。
「一般民众多半认为人工智慧就是电影里那些随时会反叛的机器人,其实那种类型仅仅只是现今人工智慧极微小的一部份。人工智慧普及在当代社会的每个角落。手机用的siri算不算人工智慧?手游的自动模式是不是人工智慧?这些当然都是。但筱馨想要做的人工智慧是与你我无差异、不是经由母t胎生,人工制造却又难辨真假的智能产物。」
白和维语速飞快,说的东西更是艰涩难懂,郑泽压根跟不上对方的思考,只觉得此刻好似有一位满腹学问却不在乎学生是否能消化的物理老师站在面前,应是用三十秒讲完整学期课程。
「yt向来不是最困难的部分,筱馨藉由3d列印制作出自己尚能满意的人工智慧外型,我这边则是着重在软t。人工智慧的核心在於数据分析,你能让它做多大量的计算,这些努力将彻底t现在成果上。我们现在能得到的数据资料不足以让人工智能展现出人类的真实样貌。现阶段想要完成与人类如出一辙的人工智慧纯粹天方夜谭,不可能是两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就能得到的成果。我目前的构想是让核心自主连结大数据,透过网际网路运送、统整资料,推演出对应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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