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球的气温都已经长年炎热成这样了,他的风纪扣还是永远端端正正扣到最上端。大家都暗地里笑言,把他拍扁了挂墙上,就是一张军官着装标准照。
迟采蘩显然不喜欢这种调侃,板着脸说:“你再拿他开玩笑,我就记你一个月缺勤。”
“别,别!大小姐,我知错了。”他掌心一翻,指尖凭空出现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这个送你,当作赔罪。”
“谢了。你用不着贿赂我,别老跟他过不去就行了。”
薛垣作难似地挠了挠头:“这个事情吧,也不是我有意的,实在是五行相克。你看,我的‘垣’字是土旁,‘寒’的异体字是三点水旁,土克水,所以我跟他天生不对付。还有啊,你的‘蘩’字是草头,可以算是‘木’……”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住了口。在迟采蘩面前,还是不要随便提到“木”比较好。
迟采蘩本要反驳,听了最后一句,忽地不做声了。
薛垣忽然抬起手指向她身后:“哎,那不是你的‘骑士之花’么?刚刚从对面过去了。”
她急忙回眸,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薛垣微微眯起那双似笑非笑的浅蓝色狐狸眼:“听说是你爸爸叫他。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事?”“我爸爸?”迟采蘩疑惑地摇头。她的父亲迟昕是技术部长,也是薛垣和祁寒共同的上司。
“哦。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转过身,他的唇角不动声色掠过一抹冷笑。
夕阳像一个过分肥大的橘红色气球,在地平线上炽热的蒸汽里喘息着沉沦下去。最后一线光透过隔热玻璃照在薛垣的手背上,依然烫得可怕。
对于“礼乐皆东”计划,他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参与竞争的唯一原因只是祁寒而已。打心底里,他觉得这个计划根本是徒劳之举。以太阳现在的状况,也许下一个千禧年到来之前,地球就已不存在了。什么“所有失落之物都会被找回”,笑话。
薛垣懒洋洋地耸耸肩,念了一句叶赛宁的诗:“Чтопрошлоневернутьникогда。(那些失去了的,永不复返)”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划过,留下蔚蓝色的墨水印记。一遍一遍,写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这是迟采蘩名字的由来。
春天里阳光明媚,采摘白蒿的女子成群结队。我却突然感到伤悲,因为想嫁给你。
(注:这两句诗的解释很多,这里采用的是“春女感阳气而思男,悲则始有与公子同归之志,欲嫁焉”这种说法^_^)
她从小讨厌自己的名字。考试的时候,她写个名字的时间别人都答完两道选择题了。
直到她偷偷喜欢上了祁寒。每当想他的时候,她就在纸上反反复复抄写这两句诗。她的名字和他的姓紧紧相连,仿佛有着宿命的意味。
为了接近他,她经常想方设法把他们值星的时间安排在一起,把这当做他们的约会。他总会体贴地帮她处理好所有的事,但很少陪她说话。
她屡屡提出: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而他总是说:没什么特别的。
事实上,他的履历她比谁都清楚。出生于柏林的第二代中德混血,十岁时唯一的亲人外祖父去世,军校毕业后作为技术军官服役至今。墓志铭一样干巴巴的履历表,单调,平淡,确实没什么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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