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渊腿脚不便只能坐车,洛澜和沈锦墨自然等不得。两人一路纵马疾行,赶到容昌山脚,便看到两个穿着破烂的农夫在一条溪水边指指点点,满脸惶然。
两人赶紧下了马,去近处一看,不由得都一怔。那溪水是一路从山顶蜿蜒流下的,按说山溪原应清澈见底,这溪水竟是淡淡红色。沈锦墨伸手一撩,闻了一下,皱眉道:“是血。”
上面是何人流了多少血,才会把整整一条山溪染成淡红?
洛澜忙问那两个农人道:“可有人上山没有?”
一个年纪较大的农夫见他一问,不由得又慌又怕,道:“有的,我儿子昨日来这山上砍柴,一夜未归。我们今日是来寻他,却见这溪水竟都被染红了。只怕上面有什么猛兽…”说着就快要急出泪来。
洛澜点头,“不要上去,我们去看看。”说着便和沈锦墨两人一起攀援上山。
顺着溪流,越走便觉得溪水的红色越发深重,隐隐似乎能闻到淡淡血气。洛澜不由得握了一下沈锦墨的手,低声道:“等会儿自己小心,别强求。”
沈锦墨眼神一深,把洛澜的手握得紧了几分,轻声说:“有你在,我不会失控。”
上次失控是猝不及防,他把自己也吓到了,再想到那次洛澜把他拖出来使的手段,稍微想一下就觉得脑袋发疼,可谓浓厚的心理Yin影。
两人匆忙顺着溪水爬上山顶。越往上爬,便觉得溪水血气越重。山脚下的溪水是冰冷的,但爬上半山腰后便觉得溪水带了点温度,想来是从白藏渊所说过的温泉流下来的。绕过一块巨石,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天然生成的温泉池便在眼前,白雾萦绕,但血腥味却浓得惊人。
温泉中,横七竖八地泡着四五具赤条条的花白身体,不知死活,而温泉内一片鲜红,竟已成了一片血池!
洛澜只觉呼吸一窒,这样诡异而凄绝的场景,便是他也觉得心神不定。
沈锦墨已走上前去,这样尸山血海的情境,他倒比洛澜适应得好得多。他围着温泉池转了一圈,又伸手将温泉中泡着的身体一个个细看了一下,“没有活人,这些都是尸体,大概是放光了血死的……咦,这个还有气。”他一把将最靠近边缘的一个身体拖了上来。
洛澜赶紧随他过去,一眼便认出来:“是叶子苓!”
叶子苓浑身赤裸,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双手双脚的腕脉都被切了长长的口子放血。温泉水暖,伤口无法凝结,血流不会停歇。他此刻也只是还有一口气吊着,若洛澜与沈锦墨来迟片刻,他也必然会在这血池中失血而死。
洛澜连忙为叶子苓的伤口止血包扎,涂了厚厚一层伤药,又掏一颗生血养元的丹药塞在叶子苓嘴中,用真气推送几下,让他把丹药咽下续命。
此刻沈锦墨也将余下的几个尸体都拖了上来,依次验看过,道:“都是些没有武功的普通人,看手上的茧子像是打柴的农夫。苏明瞬和韩芙蕖不在其中。”
洛澜想脱自己外衣先给叶子苓穿上,沈锦墨动手倒比他快得多,不发一言就把自己衣服扯了下来裹在叶子苓身上,又把人往肩上一扛。“没什么线索,看这样子不知泡了多久了,不知其余的人都去哪里了。先下山吧,把他救醒了或许还知道得多些。”
两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叶子苓下了山,几个农人仍守在山脚,一辆马车刚刚停好,侍从正扶着白藏渊下车。见了两人,白藏渊忙问:“可见了明瞬?”
洛澜摇了摇头,道:“苏明瞬和韩芙蕖都已经不在此处。”说着又将山顶上的情景简短讲了。几个农人大惊失色,方才曾与洛澜讲要寻儿子的老人不敢置信地坐倒在地上,好一会才哭出声来。
洛澜心下恻然,他也并不是手上没沾过血,但随意屠戮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他是从来看不过眼的。便是当年的天极阁,动辄屠人满门,但行事也不会如此妖异。这孤灯教,无论是方才的赌坊密室还是人血温泉,处处都透着一股极邪气的路子,让人十分不舒服。
给几个农人留了些银子殡葬,几人将叶子苓安置在白藏渊的马车中,一路回沐阳城。
将叶子苓送回如意药堂,姜老又是惊喜又是紧张,慌忙诊了脉,说是失血过多,但应没有性命危险,再喂几服生血的药,大约明日就可苏醒。洛澜也放了心。
又说起银钩赌坊内的打手,姜老说已经有人去问话,却没问出任何东西来,似乎连地下有个密室都不知。孤灯教的人都已离去,赌坊内留的都是雇来的护院。这样一来,线索就当真断了,只能等明日叶子苓苏醒再问了。
几人走出如意药堂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白藏渊坐在侍从白芷推着的轮椅中,忽道:“虽没救出明瞬,但多亏两位相帮。今日是否有缘请两位喝一杯酒?”
洛澜还没说话,沈锦墨便道:“不必了”,拖着洛澜的手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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