歛藏了動盪的心思,任淚風乾在頰上。
「走吧。」她輕推開洛青,神情復像冰晶一樣冷硬。半句不多言,她回內房取了劍,塞在洛青手上,連步出了屋子。
院內一人靜靜立著,他因擔心而跟了來,便杵在外邊。她冷眼掃過暮岩,繼續要走。
暮岩伸臂一擋,掌心打開,持了條藤編的環。「戴著,妳身上那道幻劍口子,不正常。」他淡淡說著。她選擇了誰,他管不著,照樣,她也管不了他。
他替她療傷之時,察覺了她胸前那道咒術。以致命的戮殺鑿痕,將強烈的情感藉由靈刃結合咒氣,落下似鉚釘的咒形,為要永久接合兩道魂魄。她胸下的鉚釘不完全成形,極有可能是道失敗的綁生咒。敗在愛恨不足,又或落傷不夠致命。
巖靖峰生了綁生之念,她原不該有性命之憂,月盟卻自以為是的奪去了傾天意志,將她推在刀口下。
而他,隨時活在擁主令的脅迫之中,活在以性命維穩岱山靈礦的責任之中,他只能這麼在瀕危的邊緣守著,盼著她無恙。
她看也不看那藤環,要走。
「妳還要欠森門人多少!」暮岩顫聲一吼:「岱山不需要多一位喪心病狂的魔主。」
如願讓她頓了步,他拉過她的手,為她繫上那串星支施過歛魔之咒的藤編手環。她意志堅定時,就是傾天劍的魔氣也傷不了她,然她對巖靖峰的情,始終是她心裡一片暗影,綁生咒,更是虎尾春冰,玩火一般的咒術。
她半句不問,也不在意那是什麼,終歸就是些收治魔氣的東西,同丹錦劍一般。他卻難道不知,若不是他,岱山一個魔主也不會有。
洛青自後跟了上來,抬首望了望天際盤旋的幾隻玄青色山鳥。
「天門殿。」她亦注意到了,聽著山鳥啁啾,異常清晰的訊息傳遞而來。「暮櫻在天門殿。」
「天門殿。」暮岩望向大殿的方向,東向的天幕卻散發著同夕照一樣的橙橙火光,向晚靛藍色的天,隱隱透著火煙。
「她在求救。」星寧夕心下一痛,提劍疾步奔出了院。
兩處距離並不遠,三人不多時便離火煙更靠近了些,火源來自天門主殿前的大廣場。殿旁的天門林,月盟落營的方向,隱隱也傳來一陣騷動。秦瀟等人定也發現了火光,正要整頓來人。
「火陣。」
星寧夕望著廣場上舖開的一道陣式,以一根根木柱鐵支相錯,又以粗繩牽綁。這陣式原是道地門酷刑,安置受刑人於陣心,燒盡陣式以前,只要破得了陣,人能救,囚能出。只一向人入了複雜陣式,多在恐懼與絕望中讓熊熊火海吞沒。
今日那火,看起來還不是淋油於繩點起的火勢,紅紫透藍的火苗,蛇一般纏在環陣的繩上,卻不損繩,又延著繩與木,詭譎的向陣心緩緩燒出陣型。那是惡咒養出的火,赤焰鳥靈棲身的地火。
她連忙定睛向陣心望去,還不甚猛烈的飄渺火焰間,已掛了個人。炙風晃樣著火舌,一個瞬間,她瞧得真切,心頭狠狠一擰。果然是暮櫻。
「我去救她。」她說著提步便要往陣內衝去,天門林已傳來腳步與兵刃之聲,要讓秦瀟見了,定要攔阻她救人。
「寧夕!不行!擺明是陷阱。」不說秦瀟,洛青自也要攔。
「但不能不救!」這人挑得企圖分明,她自然知道是陷阱,腳步卻不停。
「寧夕,暮櫻使赤焰鳥,地門不會讓她死的。」暮岩大刀一擋,痛苦道:「赤焰鳥靈魔性尤重,屏令咒擋著她仍不清明,救下來只是大患。」
這話說著,他比誰都難受。暮家人一個一個受擁主令讓地門帶了走,他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被殺的家人是誰,只使終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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