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服,衬衫,皮鞋,这些平日里束之高阁,只在父母应酬带上他才用到的行头,又一件件上了身。
夜霭悄坠,陈沧在车窗上瞥见自己的影子,摸一摸袖扣,偏过头去。
第一学期期末前夕,陈家雇了司机,是杨晓岚和陈裕平商量后,决定不再麻烦裴家王伯接送。“总这样,怕易女士对我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他们那天是这么说的。
分开上学的第一天,安度把他堵在教室门口,追问原因:“我们家车很宽,还可以再坐好多个你……你是不是还怪我?我不管,你不和我一起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之前的亲近总隔着客气,数月相处,这层客气自然隐退,她娇纵本色渐显,至少在他面前如此。
粗粗领略与她的往来之道,陈沧知道这是她重视一个人的表现,不反感她的“说一不二”。他再三解释是家里的安排,并非他刻意疏远或是把她当成“外人”。
陈沧和她讲道理:“我们每天都能见面,路上也没多久。要不这样,谁到得早了,就在校门等一等,再一起进教室,行不行?”
她想了想,方才返笑,连续几个课间蹿班,确认他真的对她没有嫌隙,才把这件事揭过。
司机李叔瞧见陈沧神容深沉,透过后视镜对他一笑,逗趣道:“大少爷去过同学生日不高兴?”
陈沧否认:“没有。”
“沧沧和裴家小姑娘关系最好,礼物都亲自挑,哪会不高兴!”杨晓岚转头,交给他一个装有锦缎包装礼盒的硬纸袋,“儿子,你自己拿给你的朋友哦。”
算哪门子“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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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父母带他到商场选购,他们在玩具区童装区转了半天,陈沧跟着,不由道:“安度喜欢画画。”
裴家客厅的一面墙,是安度专属,承满花绿缭乱,在一室奢侈陈设里违和得突兀。
易美珍却是放养理念,任其自流,自豪展示安度成长画迹,鼓励道:“安安有这个天分,她喜欢。”
这等不受规矩制约的无拘,杨晓岚眼皮下是绝对不允许的。陈沧只远看了一眼,心泛一点羡慕与向往,不知怎地就记下了。
他选了简单的二十四色水彩笔,杨晓岚翻看标价,道:“太便宜了,换一种。”
陈裕平不解:“是沧沧送给安安,小孩子之间意思意思,要这么贵做什么?”
“亏你还是电工硕士,人情世故能是‘小孩子的意思意思’?”杨晓岚也不回避陈沧,直问售货员要了一套日产的copic马克笔,售价直逼普通工薪阶层两月工资,“上次易女士给我们介绍了客户,就送这么百来块钱的东西说得过去?”
“到场的指不定有哪些人,你到时候也注意,带上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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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沧撇唇,礼盒光滑的缎面触着反觉着扎手,纸袋里一张小票,他取出攥在掌心。
“哎,沧沧,放回去。”杨晓岚制止,笑道:“不用隐瞒价格。”
陈裕平不赞同:“晓岚,这是儿子的好朋友,你不要那么激进。”
“老公,不是激进。”杨晓岚隔着陈沧,抬手将陈裕平西服扣痕按平,“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对比?new money也不见得和old money有什么经济差异嘛。”
杨晓岚出门前特意换了个新发型,舒展的大卷,路面一处建筑上了安全网,车贴靠行驶而过,灿光流溢,在她脸庞罩了层面网般的影子,活像上世纪顾盼生姿的大明星。
面网消失,她眼中的欲望熠烁不息,陈沧见过,不至陌生,却从未像此刻惶惶。
想要守护的,极其纯粹的东西被掺进杂质,而他无力阻挡这种微妙的“利用”。
如果安度不是“裴家大小姐”呢?他们是否连加深认识的机会都没有?
闷窒上涌,陈沧脱了领结和外套,如挣去束缚,他调整车间空调扇叶方向,对着自己吹,只说:“难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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