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方潜看来,爱人的眼睛确实是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但他还是心里打着鼓,生怕沈拙清不喜欢,追问着:“是啊。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没创意,这么多年了,每次出差回来,只知道送这一样东西。”
没等人家开口,李方潜轻就轻合上盖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可它们其实不是一样的。”
他打开柜子,“比如这个,白色的,是咱们一起去四川救灾时一个小男孩送我的。”
“我手上这块,是上周回龙门山脉勘测,我从余震石砺里捡来的。”
“我想着......正好十年,还挺有意义——其实,石头也可以说故事,只是说起来太无聊了,我怕你不爱听。”
这段话讲的又长又干瘪,但沈拙清完全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只是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不会无聊啊,你继续,我爱听。”
李方潜眼睛都亮了,跟沈拙清解释了一通岩层机理,本打算草草讲几句,结果越说越激动,一眨眼十分钟就过去了。
沈拙清就憋着笑,看他,然后摇摇头,笑他呆子。
“行了,你也别笑话我,麻烦沈老师让让,书呆子要出去艰苦奋斗了。”
沈拙清一听这话有点要生气的意思,赶紧拧他胳膊,“你三岁?这也能闹一下?”
“疼,没闹没闹!”李方潜哭笑不得地捂着手臂,“我真得艰苦奋斗去了,陆静约着下午找我聊发刊的事儿呢——她最近天天忙着写小说,论文水得那叫一个——”
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李方潜只能叹了口气。
沈拙清也没替他找补,反倒笑得更开了,看李方潜有脸黑的趋势,这才正色道:“我跟你一起出门,正好我去文院找老孙讲讲剧。”
“你们工作室要跟他合作?”
“是啊,他带起来的学生剧团质量还挺高的,我俩打算搞个原创话剧。”
“嘶——他导演啊?那可有你受的了。”
在地科院待到下班点,李方潜估摸着沈拙清聊完了,就去文院接人。
绕着文学院的那条林荫道,如今两侧已经没什么树荫遮挡,光秃秃的枝干在空中画出几个虬字。
接到人后,李方潜照旧靠着道路左侧走,眼睛总望右边的沈拙清。
南方的雪花是夹着雨落下来的,一片片沾在肩膀上,印出一小块shi了的痕迹。
“要打伞吗?”他朝右边晃了晃雨伞。
此时正经过文学院,二楼回字型的长廊上堆满了人。学生们探出脑袋,站在走廊张望着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从李方潜这个角度望过去,大红色的墙体旁,嵌着满满都是仰头看雪的年轻生命。
“不打。”
“好,那就不打。”
李方潜笑着伸出手,时不时往右边搡两下。笑笑闹闹,活像还没毕业的中学生。
文院长廊上的学生们,都能看见楼下的两个身影。歪歪斜斜地走着,笑得莫名开心。
但也没人去在意,毕竟世间事,在雪中都成了诗。
只是,透过这愈行愈远的影子,赏雪人好像能看见流转数十年的夕阳和朝露。
向阳之人,及目所见,即是生生不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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