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抱着那个带着李识柯气息的被褥,再吃了几块带着旧梦味道的桂花糕,忍住作呕的反胃感,倏忽间也就睡着了。现实中的纷纷扰扰太过于难以招架,在梦乡里一睡解千愁比较适合他这个废物。
梦里的李识柯是高洁的,美好的空中满月,清冷的光辉予他采摘的希望,不是这个以奚弄他为乐的恶质碧池。
李识柯的面目已然模糊了,他是谁?傅应喻的竹马,于他而言的邻家大哥哥。
最开始讨好李识柯,只不过简简单单因为傅应喻太难以接近,而他迫切地想要被所谓的上流阶级接纳。那时候的他还能做着野鸡进了凤凰窝就能摇身一变的幻梦,李识柯给了他这个梦的阶梯。
从来不因为他的无能与卑贱而鄙薄他,不带偏见地照顾他,出自真心地夸赞他。鬼迷心窍的月见贪恋住了那一点点温暖,温暖越来越多,他逐渐被养成了温室的娇花。心底隐隐的不安全部放下,卸下戒备的盔甲。
他竟以为他获得虚情假意的缘由是他值得,宿命注定的缘分。是该怪对方太狡诈,还是爱意太诱人。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交换的关系,对方赠予了他关心,他无以为报,且以为天底下真有免费的午餐,最后明了对方想要用来交换的是他的苦痛。不对,自始至终月见这个人物,从来没有在李识柯心中驻足过,他仅有傅应喻的弟弟这一身份稍有利用价值。
他如果撇去了这个身份,没人会真正在意一个路边随处可见的垃圾。
日积月累的怨憎,落到了傅应喻身上,本该在两个世界互不打扰的人,有了交错的那一瞬间就已脱轨。一切的源头,由傅应喻而起。
假如……傅应喻再对他温柔一点,假如……傅应喻再理睬他多一些,假如……傅应喻能帮他填满空洞的血脉亲情。他就不会落入用繁花铺就的显眼陷阱,也不会试图在他人那里寻求慰藉。
人世间的美好之物,在傅应喻身上应有尽有,那为什么傅应喻就不肯从手指缝里掉落一点残渣,施舍给他呢?
李识柯和他未完的事情在虚幻的空间得以延续,无法纾解的焦躁在体内肆虐,月见迫切地想找另外一具rou体分担他涌现出来的暴力情结。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他与傅应喻的荒唐纠缠在脑海中重现,那夜的经历似真非幻,肮脏隐秘到不可言说的欲望成了真,此谓渎神。
忽的,事后对他展现盈盈笑意,抚摸发丝的人变作了傅应喻。月见一个激灵吓醒了,床褥津津的冷汗刺得骨髓发凉,粘腻的感觉使人不适,剧烈地喘几口气,反而愈加体会到呼吸困难。
他勉力抬起手臂,凝视着苍白肌肤上的斑驳红点,宛如满载爱意的猩红朱砂。红色渐渐变得暗沉发紫,范围扩大再然后溃烂。月见起身,对着房间的落地镜,凝视身上的已经开裂长出rou芽的伤疤。
畸形扭曲而又生机勃勃,月见对着镜子咧嘴一笑,镜子也给予他相同的回应。
镜子才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现出的影像绝不会违背他自己的心意,他对镜子做出什么,就能同等地收获什么。
可惜镜子那张和他有着相同面貌的人,摆出一张鄙薄的脸,狞笑着说话了:“你寄人篱下,不知感恩。癞蛤蟆想吃天鹅rou,自不量力。懦弱逃避,一事无成。”
“生而罪孽。”
随即那些在他身体里萌发的rou芽迅速地发芽,绽放出鲜艳的百合花,这是他的抗争,涤荡他的罪恶。百合花的花jing不知餮足地抽取着他的血ye,以他的皮rou作为供给养分的土壤,开得怒放肆意。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
月见一拳砸碎了喋喋不休审判他的镜子,可是这样来镜子裂成无数块,审判他的人更多了,还长着各异的面容。他捡起一块碎片,用尖刃把脸上的伤疤重复描摹一遍。已经满脸鲜血的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对那些的冰冷世界内的审判者大吼:“你看,我让你流血,你不也得乖乖流吗?和我一丘之貉,凭什么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指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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