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景湛是为他好,宁衍明白。
“小小年纪,真是……”宁衍指了指他,半真半假地道:“明明你家就住着对现成的,你还这样迂腐。”
“臣不觉得情爱是错,人活一世,心是控制不了的。别说是爱上人,便是爱上花啊草啊的,臣也不觉得如何,都是个人的缘法。”景湛认真地道:“但陛下不行,陛下身处高位,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妄来。”
“朕若是说,这些事朕都想过,心里有数呢。”宁衍淡淡道。
景湛瞧着他,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是不相信宁衍的真心,而是这压根是个无解的题。饶是宁衍再怎么心志坚定,他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无妻无子地在这个宝座上坐一辈子。
除非……除非他不想当这个皇帝了,景湛想。
第42章 不知悔改
除夕当日,宫城内外都是热热闹闹的。
外城中大多铺子只开张到了中午,然后便封门关店,噼里啪啦地放上一挂大地红,讨个来年的彩头。
卫霁傍晚时凑热闹地去外城转了一圈,却什么有用的都没买回来,只提回来两盏做工简陋的竹灯。
宁怀瑾本来也想出去散散心,只是想起他今日是称病才告假的,怕上了街被有心人瞧见徒生事端,于是硬生生忍住了没出门。
鞭炮爆竹声从下午放到天黑,不绝于耳,等到天彻底黑透时,宁怀瑾还觉得耳边有嗡嗡的余响,也不知道是外头传来的动静,还是他这耳朵已经听习惯了。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陪在宁衍身边,在紫宸殿里等着守岁,今年乍然不用进宫,他倒自己有些无所适从,连平日里待惯了的王府都觉得有些陌生。
过了晚饭,王府里的下人过来主院请了安,拿了赏钱,除了十几个没有家室的下人轮值伺候之外,有家有口的便都被宁怀瑾放回去守岁了。
宁怀瑾年近三十,府中却还没有主母主事,连带着伺候的下人数量都少,一到这样的大日子,府中就显得有些冷清。
他这些日子未曾进宫,连除夕这样的日子也不出门,王府的下人或多或少也咂摸出了一点微妙的风声。若非必要,他们甚少敢往宁怀瑾面前凑,生怕触了什么霉头自己还不知道。
宁怀瑾倒不觉得如何,他向来是沉得下心的性子,就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了两本薄薄的游记,等回过神时,外头的鞭炮声也不知何时停下了。
他房间里只点了内间的几盏灯用来看书,外间的烛台因无人看管,已经灭了好几盏,看着昏暗无比。
宁怀瑾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走到外间去查看时,才发现守夜的卫霁已经靠在门边睡着了,烛台上长长的引线垂下来,落在蜡油之中。
没什么大事,宁怀瑾便没有出声叫醒他,自己走到屋角,从烛台上拾起了剪烛芯用的银剪刀。
外头的天气似乎不错,月色如银霜一般从明纸缝隙里倾落进屋,宁怀瑾手边的蜡台还散发着灼热的余温,应该是刚熄灭不久。
在这一刻,宁怀瑾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极其莫名的怅然——那种感觉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像是一片毫无重量的轻羽擦过他的心尖,又酸又痒。
这种感觉让宁怀瑾浑身不自在,可当他想要回想时,却发现那片撩拨他的羽毛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股非悲非怨的莫名情绪还萦绕不绝。
宁怀瑾没有再想,而是剪了烛芯,又从角落里取过蜡台,将熄灭的灯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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