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澜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本人的沈棠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他刚刚入魔那两年狼狈不已,在魔域步步为艰,后来入魔程度深了,日子是好过了,脾性却日趋暴戾,浑浑噩噩若醉鬼般,言语举止都称不上太正常。
若非如此,以他的性子,怎么都做不出给莫铖身上打标记的事来。
沈棠目光飘忽了一下,压下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做不出来……吧?
总之,他现在要扮演一个喜怒无常的人……自认为已经重新成为正常人的沈棠其实没什么自信。
但当他整了整衣袍,带着面具走下灵舟时,他自然而然的就进入了“沈惊澜”的状态。
魔域每一个魔修都知道,魔尊沈惊澜是个一身黑衣,半面覆罗刹,腰佩魔剑诛罪的少年人,年纪轻轻,心肠和手段极狠,哪怕已经逃离了魔域十九洲在外游荡的魔修,也不敢直面他的锋芒。
谁不怕死呢?
若不是实在沈棠销声匿迹的时间太久了——魔域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日便可听见两三个城易主,翻涌着嗜血欲望的大小魔头们一周不打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再加上沈棠抽身魔道这段时间,莫铖身上显而易见的——像被主人狠狠一脚踢出门外的狗那样的低落,他们也不敢自信沈棠已死,转而联合起来对莫铖下手。
魔域多荒凉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胆大包天还贪生怕死之辈。
庆阳城的城主骆杨,就是个混入正道还混了个城主当的魔修,散修出身,修为方才筑基,但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和一头半步元婴的通明兽缔结了共生契约。
已经千年无人飞升的修真界,化神几乎已经成了个传说,元婴也不过十指之数,而在这十指里,魔尊沈沧澜虽是金丹期,却敢剑指已经元婴期的前任魔尊,并将其斩于剑下。
骆杨在底下迎他,空等了许久也毫无怨言,通明兽有白泽的一半血脉,将这位魔修身上的气息也渲染的宁静而悠远。
怪不得能一直坐到城主的位子。
骆杨垂首,不敢直视少年魔尊的眼睛,却因为目光下敛,意外发现这位魔尊没有佩戴那柄从不离身的诛罪剑,再想到魔域最近的种种传闻,暗觉要起些风浪了。
见到魔尊自备了如此规模的飞舟,他也识趣的不再提早已准备令尊主下榻的府邸,魔修当然还是住在自己的环境里比较安心。
沈棠自然也感觉到了对方在他腰间停留的有些久的目光,却没察觉对方冒犯之意,冷哼一声,注意到对方突然僵硬的身体,到底也没说什么。
心烦。
以前这种场合都是莫铖帮他代为传话的,他是用“沈沧澜”的态度下来了,莫铖不在一时他竟然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心烦心烦心烦。
“主人。”
沈棠脚步一顿,回首望去,却见刚刚还被他弄的像要立马昏死过去的男人不知何时居然穿戴整齐站在了飞舟门边。
虽说衣着得体,这声主人却是叫的嘶哑,眼角还余着性事后的一抹红,明眼人——比如骆杨自然明白这是发生过什么,他向上瞟了一眼,将头垂的更低了。
魔尊的疯狗,骆杨不是没有耳闻过,现在看来,这两人整日焦不离孟,果然是早有了首尾。
“主人,这种琐事属下可以为您处理。”
沈棠注意到他步履居然还算的上稳健,和事后软成一摊站都站不稳的模样相去甚远,心下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只寻思着可能是莫铖在外人面前强撑着罢。
想到这里,他暗地里用灵力托起一股风来扶着莫铖些,也没注意到风拂过男人腰侧时对方一瞬的僵硬,只微微昂首,如以前那般将这些事都由莫铖代劳。
只是顾惜着莫铖如今身体不适,显而易见的浑身都散发着“说完快滚”的黑气。
骆杨顶着压力嘴皮子甩的飞快,迅速交代了晌春阁在城内的位置和与城主府交接的主事人,立刻冷汗津津的告退。
这种事情一直是莫铖为他处理的……沈棠想。
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莫铖是他唯一信任的属下,属下做这些是应该的……
因为莫铖也是这么对他说的,莫铖也一直做的很好。
好到……什么魔尊,简直就像个被惯坏了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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