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楷与江波涛无声的对视了几秒,随即一起笑了起来,两人就这么笑着,一左一右地架起陷入癫狂的赵三,随手将他丢入了尚未关闭的地狱之门。
赵三是一名流浪者。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事实上除了民政部门或者城管部门也没有人关心他们到哪里去——地是他的床,天是他的被,万家灯火是他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奢望。破衣烂衫的赵三卑微地蜷缩在灯火的夹缝里,依靠别人的施舍艰难度日,看尽世态炎凉。
其实赵三完全可以靠打工养活自己,但是没有人愿意给他机会,没人会聘请一个肮脏的流浪者。
流浪者只能是流浪者,他是社会真正的底层。
后来,一个拾破烂的老人给了赵三一个家,虽然这个家只是棚户区的一个小破木板房,但是赵三很满足,至少他知道自己每天晚上应该回哪儿去了。赵三每天都会上街乞讨,他跪在街边,面前放着一个肮脏的碗。跪着的时候其实很无聊,赵三就开始胡思乱想,他看着光鲜亮丽的白领,幻想着如果自己能够过上他们的人生,那该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
在赵三幻想的世界里,他住着漂亮的房子,开着亮晶晶的豪车,有一个漂亮的老婆,还有好多好多的钱。
多到可以治疗肺痨的钱。
免疫力低下的赵三被拾荒老人传染上了肺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还在幻想,幻想着自己成为了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腕上带着一块锃光瓦亮的手表,提着公文包行色匆匆,他一定是要回家吧,他的家应该特别宽敞明亮,他还有一个漂亮的老婆,还有孩子,说不定有两个孩子……
徜徉在幻想世界中的赵三躺在单薄的木板上,身上盖着一床破布棉絮,脸上含着幸福的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赵三变成了赵鑫宏。
于是赵鑫宏开始接连倒霉。
因为“赵鑫宏”看不懂报表,所以他的工作老是出错;因为“赵鑫宏”不会用手机,所以他接不到别人的电话;因为“赵鑫宏”不会开车,所以他出了车祸;因为现在的“赵鑫宏”不是流浪者,所以他痛恨流浪者;因为“赵鑫宏”不是赵鑫宏,所以被不是普通人的妻子看出了端倪。
赵鑫宏的妻子叫丁梦蕊,算是江波涛的前辈。
周泽楷与江波涛将昏迷不醒的赵鑫宏送回家的时已是凌晨三点半左右,丁梦蕊还没休息——甚至都没有换上睡衣——她一直坐在客厅里等待他们的到来。
将赵鑫宏丢上床之后,周泽楷和江波涛并没有表露出丝毫告辞的意思,对此心照不宣的丁梦蕊转去厨房泡上了两杯热茶。
“鑫宏的事情,麻烦你们了。”丁梦蕊将热茶放到两人面前,“谢谢你们愿意帮我这个忙。”
“没事的,前辈。”江波涛说,“毕竟我们也有求于您……”
“别叫我前辈。”丁梦蕊笑着看向江波涛,后者察觉到了她眼角眉梢里掩盖不住的疲惫,“我可算不上你的‘前辈’,我只是一名逃兵而已。”
江波涛沉默了。
因为就他掌握的资料来看,丁梦蕊的确是一名逃兵:她在从向导学院毕业前夕,因为某种原因,铁了心地想要退学,前前后后一共提交了四份退学申请。不过由于向导的稀缺性,学院方面一直不愿意让丁梦蕊退学,她的四份退学申请全部被拒绝了,甚至还有校领导专程跑去威胁丁梦蕊,说如果她执意要退学,那么校方便会与东塔协商,安排她与一名哨兵强制结合。不愿意受此威胁的丁梦蕊,当晚便利用逆向过载烧毁了自己的共感系统。
这一连串事件所导致的后果就是向导学院高层经历了一次大换血,相关校领导被清除出队伍;向导学院也被重新划入东塔的管辖范围之内;丁梦蕊也如愿以偿地退了学,并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补偿款,从此开始了她的崭新人生。
——不用作为任何人的附属品的美好人生。
平心而论,江波涛十分钦佩丁梦蕊:她是一名坚强的女性,自立,自爱,不畏强权,勇敢地与一切不平等作斗争。
但这并不能改变,丁梦蕊在东塔的档案库里始终是一名“逃兵”的事实。
江波涛并不想在现下纠结这种问题,于是他想了想,说:“那我叫您学姐吧,毕竟我们也算是在向导学院里共同学习过,丁学姐。”
坐在他旁边的周泽楷也跟着叫:“丁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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