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阮童觉得自已快要抱着穆彧舟一起沉入这片黑暗中时,手机终于响起来,她慌忙地拿起手机接听。
舅舅的声音被警笛声掩盖至模糊,遥遥地飘入耳中,阮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就像乌云过境,阳光刺破云层,按灭屏幕的瞬间,她甚至觉得周遭的寒意都消散了些。
接下来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刺眼的灯光,来回进出的警员,昏迷着被铐起后抬上担架的混混头子,保安,校长,主任,也闻讯匆匆赶来,安抚声,训斥声交杂在一起。
阮童觉得脑子快要爆炸,低头看了看怀里早已清醒过来的穆彧舟,他却只是低垂着眼睫,看不清神情。身上还是很凉,阮童抬起手盖住了他的耳朵。
他没动,也没说话,没有像方才只有两个人时那样,露出脆弱或是感激的神情。就只是在她的怀里蜷缩着。蓝黑相间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被分明的骨骼顶出崎岖的曲线。
穆彧舟好像变成了一座灰暗的岛屿。阮童在此刻这样想到。
坐在医院的走廊,阮童低头盯着白色鞋面上的褐色污渍,时不时稍稍偏头看一眼诊室的门,仿佛真的可以透过那块泛黄的毛玻璃看清里面的人。穆彧舟走进诊室时的慌张神情让她一刻也无法松懈下来,手机浏览器里,那些有着明晃晃的强jian猥亵标题的文章,她数不清自己到底反反复复点开了多少遍。左下角的那个隐蔽的返回键,她也不记得自己是在读到第几行时,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按下的。
怕面对,怕看到那些文章里她、他,或是他们都没有得到救赎,她怕自己会再次目睹飞鸟的坠落。
许多年过去了,阮童再一次被自己的感性摧毁,再一次坠入世俗的地狱中饱受煎熬。
阮童清楚地知道,那个混混头子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总有一天会爆炸。或许就在未来未知的某一天,把穆彧舟的生活炸得稀巴烂。
穆彧舟从诊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站在阮童面前,很近,近到阮童可以闻到他身上碘酒和药膏混合的味道。阮童收起了凝视窗外电线杆上麻雀的目光,回过身来仰起头看着他,良久。才开口道:饿了吗?
穆彧舟摇摇头不说话。阮童看着他脆弱的神情,想起舅舅昨晚同她说穆彧舟一直处于一种封闭的状态,除了她,别人碰他的时候他就躲得远远的。想要录口供的话,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舅舅还是希望她能多帮帮穆彧舟,只有让他走出来,才能解决之后的事。
阮童回过神,笑着摇了摇他垂在身侧的手:那我送你回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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