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都不放?“水玖咬着牙冷笑。
”怎样都不放。“许季珊答得异常肯定。
水玖沉默了一会儿,见许季珊只是握住他的手按在心口嘿嘿傻笑,半晌没有下一步动作,心里头越发愤恨。他也不想去追寻为甚见许季珊没有下一步反倒更加恨了,这绝对不能想!要是想了,他怕是连自家心口这道关都过不去了,连遮羞布都扯下了。
水玖咬着牙恨恨地笑了一声,顿了顿,忽然语气带着诱哄骗许季珊道:”许先生,你且凑过来些。“
”啊,还要凑过来些?“许季珊高兴的整个人都像是傻掉了一样,嘿嘿笑着,嗓音沉沉的。
虽说是Cao着南洋口音,但许季珊天生嗓音很有感染力,像是嗡嗡的回响在人的耳蜗内一样。他这一笑,笑的水玖身上愈发燥热,旗袍下的两条长腿微微分开些,险些走不动路。
”你……“水玖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立刻又改口道。”稍微过来一些。“
水玖说着斜斜地飞了许季珊一个媚眼。”脑袋过来一些。“
”哎!“许季珊再料不到今夜居然有这样的艳福。简直是天上掉下馅饼,将他砸得晕头转向。
许季珊果真依言将脑袋凑过来,口中还在调笑道:”水老板今夜实在是、实在是、太热情了……“
砰一声,许季珊话还没说完,水玖就狠狠的一记手刀砸在他后颈,顿时将他整个人砸晕过去。
BANG——
BANG——
外头打更的又开始敲第二更了。
水玖来不及与许季珊纠缠,俯身见这家伙当真晕乎乎地趴着了。也难为他!屁股还坐在石凳上,脑袋趴在石桌,鼾声连天,居然是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水玖便蹭地站起身,将旗袍褶皱理了理,披着黑绸衫儿,抬手按向怀里。盒子枪还在。他心下略定了定,便头也不回地打开隆裕米行后院小门,连夜偷偷地回到水行铺子里。
他回到铺子里时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他也不敢点灯,怕惊动了附近的人家,便摸黑上楼。在走到楼梯的时候,冷白色手指按在扶梯,几秒后,他忽然勾起唇静静地笑了。
暗夜里没人能瞧见他,可是水玖依然笑得十分隐蔽,像是他心底这份隐蔽的雀跃的欢喜。
白素贞在断桥上撑伞寻着了许仙。
杜丽娘于牡丹亭内梦着了折柳书生翩然而来。
春日里蝴蝶振动翼翅,静悄悄地盖住了一朵花儿。
35、35
◎”确实有婚约“◎
第二天一大早,水玖拉开门板,抬起头看了眼天色。天边云朵大块的积着,远处茫茫民舍以及洋人们建起的楼房看起来竟似群山黛影一般,灰蒙蒙的。
是个要下雨、却落不下来的Yin天。
水玖垂下眼皮,照例将打水牌子成串的用麻绳串好挂在铺子门口。牌子是竹片削的,手一碰,咯啷咯啷作响。这都是昨日打过水的人将牌子还回来,眼下,他一边要给新拿牌子来的人递水,一边还要记着卖了多少个牌子。晚上封了门板,他就得重新把卖过的牌子成串挂好,水行老板要数着牌子核对他记的账目。
水行的老板倒是十分省力,请他一个工,就顶得上七八个伙计。
这几日坊间乱纷纷地传,说是右旗将军的兵迟早要驻扎过来。城里头愈发慌,不光囤米囤油,现在就连水都开始用大缸囤了。
水玖忙忙碌碌一整天,倒是没怎么想起许季珊。
*
那头。
许季珊这一觉稀里呼噜的直睡到下午。终于他哎哟一声,头疼地睁开眼。
入眼是高高的天花板,他人睡在榻榻米上。
许季珊盘腿坐着想了会儿,总算明白过来,眼下不是在冀北城,也不是在老家南洋的明珠小楼里头。
”哎,这是哪儿?“许季珊无意识的嘀咕了一声。
屋内静悄悄的,连个守在身边的人都没。许季珊觉得口渴,起身迈动两条大长腿走到拉门前,嗤啦一下,拉开门。
这里却不是隆裕米行,而是他在靖西府置办的一所日式庭院。他身上资财雄厚,多个住所,不过是图个便利。
他这趟从冀北城出来原本是为着押运桐油,结果半道上把水玖给丢了。后来他沿途一路寻着水玖踪迹,就没往马帮那边走,只奔着最近的一条道,渡河往靖西府来了。
却没想到渡河之后,再也走不掉了。
每天都有新的消息,报纸上的、无线电里的、街市坊间人们口中嚷嚷的与私底下窃窃议论的,说的都是眼下这乱世。今□□廷的兵要打过来,明天又有青帮的人被砍死在街头,到底这块地皮算谁的?谁说了都不算数。
倒是东洋人在靖西府驻扎得越来越多了。隐隐的,半夜偶尔还能听见有飞机从上空飞过的声响。
许家祖籍在钱塘江那块儿 ,但那也得追溯到两百多年前了。他来做这个国家做生意,不过是一时心血来chao。当时他二十郎当岁,血气方刚,与家里人赌气,说是一定要在这里闯荡一番名堂出来。但倘若这里当真打起来或是乱得厉害了,他总还是要回到南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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