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迭放下药碗抓起那颗糖怼进嘴里,程雁书含糊不清地说:“下次哄我吃药的时候,能带点笑,这糖会更甜一点,试试?”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因为大师兄的威严而不得不吃药,没有享受到病人该享受的被关怀的温暖。
不置可否地看程雁书一眼,韩知竹道:“这服药之后,再调息两日,就可痊愈了。”
“行吧。”程雁书带着期待发问,“大师兄,我的早餐什么时候恢复?”
“受罚中。”韩知竹视线落在程雁书随意抛在桌上的那根要被磨成针的铁杵上,“待身体好些了了,就去冷泉吧。”
“什么?”程雁书可怜兮兮地看着韩知竹,“大师兄,我是病人,我想吃早餐。”
“受罚中。”韩知竹一点也没通融的意思,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程雁书一伸手,想拉住韩知竹,谁料韩知竹动作太过于干净利落,这一拉便落了空。
程雁书不忿地掀开薄被,跳下床疾步追上,继续为早餐奋斗。
被他如此这般拉住了衣袖,韩知竹停住了动作,叹了口气。
然后,手一挥,程雁书拉住他袖子的手便被挥开了。
“大师兄……”
程雁书可怜兮兮的声音中,韩知竹转过身,双手舒展,轻轻松松地把他抱了起来,几步之后,便安放在了床上。
给目瞪口呆的程雁书盖上薄毯,韩知竹道:“身体未痊愈,休得胡闹。”
“大师兄,我这心伤都是为你受的,”程雁书干脆抓住韩知竹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心口,“为你受了一击而伤,被你的归朴赏了一击也伤,这样还换不来一日三餐?”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韩知竹虽然眼神有了波动,但依然坚持原则,语气间毫无转圜余地。
松开韩知竹的手,自己捧着心口,程雁书悲愤:“大师兄,你这是要我死!”
“死不了。”韩知竹抬眼看他,“师尊也说你独有慧果,与众不同,应该尚有机缘和功德在后面。”
机缘?功德?能不能换来一顿早餐?
看着韩知竹如茂林修竹般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程雁书非常沮丧,且悲愤。
下次,下一次,他一定不会一时冲动害怕韩知竹受伤就去强出头了!
带着小情绪,程雁书在当晚的琴修时也冷了脸。
韩知竹也一如既往地冷口冷面,并未纵着他,按部就班地开始琴修,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从琴修而来的清明境界里回过神来,程雁书看一眼依然在奏着琴的韩知竹。
琴音里已经没有灌注灵力,却清冽动听,修长指节在琴弦上移动,端正雅致,古朴的意境里却自有张力。
看了许久,程雁书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对弹琴的大师兄有了点花痴的势头,但他现在对大师兄明明在生气。所以他抿了抿唇,移开视线,也找回了自己沮丧的小情绪,一撑地面,利落地站起来,礼也没行便向外而去。
及至他走到了门口,韩知竹才停了琴音。
背后响起破空之声,程雁书身子一怔,一道淡青色弧光堪堪擦着他肩膀掠过,带着一封书信,定在了关闭着的门上。
“什么?”他转过身,看韩知竹。
韩知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却没说话,垂下头,悠然地继续抚起了琴。
程雁书越发气闷了,却也无可奈何,比冷漠,他怎么可能赢过韩知竹?
抬起手取下那份信展开后,程雁书又顾不上自己的小情绪了,他霍然转身,疾步走到韩知竹抚琴的案前:“薛光光来四镜山了?”
韩知竹停了琴音,仰起头,看站在案前俯视他的程雁书。
程雁书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韩知竹。他此刻才发现,仰头看着自己的韩知竹,深黑色瞳仁里透出的清澈竟有着平日不可能见到的……脆弱感?
而那从眉心延展到鼻尖,再到唇峰,落在喉结的线条太过于漂亮,漂亮得锋利,锋利到像是随时会破碎。
程雁书却觉得,那以锋利为表的内里,可能是不曾被人窥见的脆弱。
这样的韩知竹让程雁书没来由地心虚了一瞬。他想了想,盘腿在案前坐了下来:“宿州远吗?”
信是薛明光写的,说在宿州发现了他们上次没有抓住的那只魅妖的形迹,但事情当真殊不简单,魅妖过处,一个村落的人便全都难逃魔气,大部分村民都心脉断裂而死,至今已祸害了五个村落。
铸心堂也暂未查出魅妖忽然变化的缘由,此次又出了这种屠村的惨案,白映竹急急地联络了四极,约定在宿州汇合,共同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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