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修后夜已深,鸟叫虫鸣从雕花窗棂外透进来,中间忽然冒出了一声突兀的“咕噜”。
程雁书捂住自己空空荡荡回响着对食物渴望的呐喊的肚子,情真意切地想念起他曾经近在咫尺的那把瓜子。
脸上的委屈、遗憾、无奈交织得过于Jing彩,看得韩知竹竟然也笑了。
程雁书敏感地察觉到大师兄在看自己,回看过去时,韩知竹的笑容让他呆住了。
他只觉,大师兄,真好看啊。而且是最威风漂亮的那种。
这么好看,难怪招人惦记呢。要不是大师兄不止是高岭之花,更是高岭之上的一条蛟龙,很冷、很酷,又还有不怒自威的震慑,大概早就被人下手摘了吧。
对美色的欣赏果然是人类永恒的弱点。
要不是肚子又不合时宜却真实地持续又发出了“咕噜”的动静,程雁书根本移不开锁定在韩知竹微微笑眼的心神。
韩知竹又淡淡一笑,道:“你还有何事要说?”
“我?”程雁书摇头,“说完了。”
“说完了?”韩知竹话音未落,一声“咕噜”便同时又起,他侧头,似在倾听,“果然还有些未尽之言,不然怎么动静这么大?”
“大师兄!”虽然被讽刺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有些愉快,就着这点愉快,他脱口而出,“我饿了!”
韩知竹“哦”一声,又问:“你待如何?”
“我能去找三师兄吗?”程雁书怯怯地问。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三师兄那里还留着那把瓜子呢!
韩知竹却一点也没有转圜余地地摇了头:“清游心实,你别带坏了他。”
“我?带坏三师兄?”果然,在大师兄心里,他还是被原主那些黑历史打下了烙印,怎么都淡不去了?
程雁书溃丧地半趴在了案几上,为自己证言:“我现在是纯良的!”
“你?”韩知竹目光在程雁书脸上逡巡一番,又笑了,“纯良?”
程雁书目瞪口呆:“大师兄,你真的笑了?”
“有何不妥?”韩知竹不解。
“我以为你不会笑!”程雁书追着那尚未淡去的笑意移不开视线。
韩知竹奇道:“谁能不会笑?”
“可是你平时都不笑啊。”
“无可笑之事又何必一定要笑?难道如薛少掌门般,才算是会笑?”
“哦,大师兄,你也会内涵人了。”程雁书挑着眉笑得活泼,引得韩知竹又安静地笑了。
而他肚子里的“咕噜”声加入进来,还挺和谐。
韩知竹转了话题:“铸心堂山下的南溟镇,夜市极其出名,你和薛少掌门、宋少掌门那夜游乐不归时,可有去过?”
“是吗?”程雁书明显很遗憾,“刚进镇子时我还想逛逛,谁曾想薛明光太怕他三叔又来抓他,哪条巷子黑就往哪儿钻,他们两个少掌门,我一个四镜山第一梯队的四师兄,在南溟镇硬生生被他作成了三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没被人当贼抓了,纯粹是我们长得端正,加上运气好吧。”
他大叹口气:“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最破最烂的巷子里最应付的客栈。说好的游乐,我一口汤都没喝到。”
韩知竹道:“那此刻,便去看看吧。”
及至到了南溟镇,远远已然看到了夜市繁华的灯火,程雁书仍然觉得不太真实:他大师兄,这是带着他来逛街了?
想了想,程雁书还是认认真真问韩知竹:“大师兄,我真的可以逛逛吗?”
韩知竹颔首后,程雁书立刻开开心心拉住了韩知竹的手腕:“那我们快去!”
南溟镇依托铸心堂,又独得莽海渊的气势,虽然只是个山下的镇,但人来人往的热闹劲儿,和程雁书去过的雍州城也不差多少。
夜市更是吃喝玩乐四角俱全,规模不小,灯光流转间满是热闹的人间烟火。
程雁书眼见背着糖葫芦树的小贩在前方,立刻拉着韩知竹衣袖:“有糖葫芦!大师兄你吃吗?”
韩知竹看一眼那红艳艳的山楂果糖葫芦,问:“你想要?”
“我受罚呢,不能吃。”程雁书恪守被罚的设定,又小声笑说,“而且糖葫芦里面的山楂果都好酸,我吃不了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韩知竹像是忘了执罚这件事,“我与你一起。”
程雁书瞪大眼:“真的?我能吃?你下一句不会是说,‘吃两戒鞭’吧?”
他从袖袋里掏出铁杵,给韩知竹看:“我可一点都没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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