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灯光映照亮如白昼的街道上,弥漫着一层诡异的雾,若有似无却又遮天蔽地,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的感受,是令人心里毛躁而烦闷的朦胧。
程雁书都懒得去找那浓绿邪恶的光晕在哪了,他满心只有一件事:他此刻没有跟在韩知竹身边,大师兄要是被心魔迷障趁虚而入地惑住了,会怎么样?
心下大惊,程雁书想也不想地用力咬向了自己舌尖。
只是这一次,在牙齿狠狠切向舌尖的那一瞬,眼前烦闷的模糊朦胧竟然消失了,夜市中那热闹的人来人往喧嚣嘈杂顷刻重现,像是忽然揭开了一层幕布,一切又都按照剧本流畅地开始了运作,没有人觉得不对,各行其是的张罗着,那糖画小贩还在拍着胸口殷勤地说:“客官,是要给师兄画吗?”
只有程雁书,实打实的疼痛依然逼出了他眼里的水光,只是没有如前几次一般差点厥过去而已。此刻,痛汹涌地漫上来,他忍着痛捂住嘴,可怜兮兮地抬眼四望。
在十几步之遥外,灯火疏淡光影复杂交错的小巷巷口中,韩知竹左手执着归朴,正也定定地看向程雁书,在那复杂光影中,于眼底流转着同样复杂交错,无法言说的情绪。
程雁书三步并作两步地急急冲过去,站在韩知竹面前后立刻抬手紧紧抓住韩知竹的双臂,慌乱而又无比仔细地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又卷着还在疼痛中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连声确认:“大师兄,你被心魔惑住了吗?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咬破舌尖漫出来的血漏出来,渗在他的唇边,竟在夜市泛过来的光中显出一种又凄凉又艳丽的美来。
韩知竹抬起手,沿着他的唇线温和轻柔地擦去那些血渍,同时带着不解又心疼的复杂情绪,轻问:“你……何以如此紧张?”
“每次这玩意出来你就可能受伤,我能不紧张吗?”程雁书急切道,“我怎么可能接受你会出事这种事?”
猝不及防脱口而出的话,让程雁书自己也怔住了。
他愕然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态,好像已经全然变了方向。
此刻,他对韩知竹可能遇险的的紧张在意,已经远远超过了源于韩知竹是他的攻略对象、是需要完成的任务的紧张程度。
就算不完成任务他会死,也比不上韩知竹在他面前受伤让他更承受不住。
这是,他真的对韩知竹深深动了心?以至于超越生死,只余关心?
一时之间,这种感情层面的巨大转变和认知,让程雁书僵住了。
韩知竹低头看程雁书忽然有些神魂不属的模样,忧心地问:“你怎么了?”
“我……”看着韩知竹那不掩关切的清隽眉眼,程雁书张开嘴,又闭上,实在没法坦白自己从花痴到真痴,从攻略到真爱的曲折中满是坎坷,辛酸中偷取清甜的心路历程。
“大师兄,四师弟!”
远远响起的王临风的声音,终止了韩知竹的问题和程雁书的心思暗涌。
和他同来的还有白映风。白映风一过来,便对韩知竹道:“这两只魅妖是早前和那两只被打入了飞光珠的魅妖一起逃出的,我们遍寻不着,却没想到它倒是一直都躲在铸心堂下,竟然未曾走远。也合该它穷途末路,竟然撞上了韩师兄。”
王临风道:“白少掌门带我来夜市逛逛,可巧寻路蝶报讯,我们便赶过来了。”
“魅妖?”程雁书问,“在哪?”
“大师兄已经捉了。”王临风看向韩知竹,白映风也拿出一个和他那玉骨扇一样色泽同样温润的小玉葫芦,面向韩知竹。
韩知竹手里持握的归朴一动,一道浓黑的雾气便漫出来,白映风配合默契地扬了扬那小玉葫芦,那浓黑雾气便瞬时收入葫芦口,消弭于无形了。
“只是普通魅妖,似乎并未兴起什么乱子。”韩知竹道,“保险起见,劳烦白少掌门处理,并请铸心堂弟子多加留意南溟镇的情形。”
白映风应承了韩知竹,又仰头看王临风,笑道:“半途收了这么个‘宝贝’,我可得尽快回去。临风哥哥,我就不能尽地主之谊领着你继续逛了,你和韩师兄他们一起继续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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