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骠骑大将军一行浩浩荡荡涌入盛京,金戈铁骑,威严肃穆,踩着震天的蹄声,竟连这片天子之地都为之震荡,原本在道边摆摊、拉货抑或是叫卖的百姓见状,纷纷躲避,心中唏嘘不已。
燕琼丛身着盔甲,衣不解带风尘仆仆地赶来上朝,因误了时辰,在殿内引发了不少躁动,君臣间假模假式,互相寒暄问候,一股暗波隐隐在朝中涌动,最显而易见地莫过于武官们不同往日的惺惺之态,仰仗着大将军回朝之势,个个趾高气扬,大有扬眉吐气之态。
桓帝早已如坐针毡,简单宣了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见朝臣皆低头静候,无人应答,便径直挥袖离开。
刚踏出宝銮殿门槛,李胥便被燕琼丛拦住,二人多年未见,在北疆风雪的摧残下,燕琼丛愈发见老,两鬓斑白,额间布满皱纹,只是Jing神抖擞,双目有神,倒显得一副不寻常的威武之势。
“一别经年,襄王殿下都长成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了,臣老眼昏花,竟认不出故人。”
燕琼丛常年驻守北疆,一开口嗓门洪亮有力,吓得身旁经过的文臣不时侧目偷看。
“大将军老当益壮,着实过谦了。”李胥敷衍道,面色冷淡,连平日里惯用的假笑都懒得拿来应付。
燕琼丛毫不在意,笑得声如洪钟,大掌一拍按在李胥肩上,不容分说地将人一拽,喊道:“走!咱俩去切磋切磋,让老臣看看殿下的武艺可有Jing进?”
一路拖着李胥穿过亭台楼阁,直至顺泰门外,燕琼丛命副将夏殊牵来两匹宝驹,毛色顺滑,身量远远高于中原的马匹,性子也异常刚烈凶猛,哪怕被强行系上了缰绳马鞍,亦是一副不服气的倔强模样。
燕琼丛拍了几下马背,爽朗大笑道:“此马性烈,殿下不会怕吧?”
李胥不作理会,牵过缰绳,脚踩马镫一跃而上,才堪堪坐上马背,那马却是极不情愿,四脚窜动,在原地不停打转,鼻孔内不时发出“哼哧哼哧”的粗长气息。
李胥接过马鞭,下一刻,这马儿长嘶一声,倏地抬起前蹄,欲将背上之人甩下,他双腿应声发力,死死夹住马腹,两手攥紧了缰绳,一人一马陷入对峙,誓有不死不休之态。
顺泰门的sao动引来了许多围观之人,胆小者躲在人群后远远驻足眺望,另有好事者不停在旁惊呼尖叫,此起彼伏的异动声令马儿愈发急躁难耐,周实勋为首的六部众人冷眼旁观,随即径直坐回官轿,悠闲地出了宫。
崔子风闻讯赶来,看着马儿癫狂之态,深知此马刚驯服不久,不宜让外人骑行,遂脸色铁青,质问道:“这畜生从何而来?”
“穆昀兄莫气,此马是我从北疆带回来的,虽性格刚烈了些,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若小殿下能驯服它,我便将此马赠与他,如何?”燕琼丛不慌不忙走上前,仍是副气定神闲的神色,一面还不忘朝崔子风挑衅道:“我儿虽为女儿身,却善骑射,八岁便能独自驯服野马,小殿下骑射武艺得你亲授,必不会有大碍的。”
崔子风冷眼瞥了眼燕琼丛,随即朝禁军大喝道:“个个都愣着作甚么?赶紧去取麻绳网,若畜生发狂冲上街道,踩踏百姓,本侯为你等是问!”
禁军得令,慌忙四散而去,这些围观的下吏此时不敢再作声,只静默地缩到一旁,却仍是不死心地作壁上观。
几个禁军拿着绳网匆匆赶到,面对凶悍的野马,几人心中发怵,举着绳网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却又慑于永定侯官威,不得不抓着网兜,胡乱往马儿身上丢,此举一下惊扰了野马,它长嘶一声,狂躁地前后蹄交替抬起。
李胥本想寻准时机,翻身下马,可惜烈马被激怒,狂躁不安,此地拥堵人多,城门外又是街市巷尾,想了想,唯有速战速决。他偷偷摸出袖间短匕,手持缰绳,一俯身就将薄刃的匕首整把插/进马儿肋间,烈马吃痛,高高扬起前蹄。李胥顺势一歪,身体偏向一侧犹如条灵活的泥鳅,而后脚尖轻点匕首刀柄借力,一个旋身从马背上跳至几丈之外。
燕琼丛还未看清他是如何脱险的,耳畔传来一声嘶鸣,烈马喘着粗气,在原地踩踏了几下,兀自倒在一边。
“梓清学艺不Jing,这骏马无福消受,还是交还给大将军吧。” 崔子风冷冷地回了句,欲带着李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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