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拖油瓶 -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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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虽说早起晚间的气候已经渐渐转凉,可白日里仍旧是盛暑天气,烈日炎炎。

    陈婉手内摇着一柄葡萄缠枝的团扇,身后簇拥着四五个手捧红漆托盘的小丫头子,一路袅袅娜娜地入了正院儿。但见院中雅雀不闻,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都在里间儿午睡,就连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各自寻了地方睡中觉。唯有两个该班伺候的,也都是乜斜着眼睛东倒西歪地乱晃。见了陈婉,忙上前请安问候。陈婉摆了摆手,悄悄指了指祖父祖母睡觉的里间儿,不叫众丫头说话。

    自己则悄么声地转步至西边的厢房处,寻大姐儿与二姐儿说话。

    将将至厢房外头,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响声,陈婉顺着窗户向内一望,果见二姐儿坐在临窗的桌案前,桌上正摆着两本账,账本前又摆着两个算盘。二姐儿左右开弓拨弄着算盘,时不时地动笔在账本上添减两句话,动作十分熟稔。

    陈婉便隔窗笑道:“大中午的,你怎么也不歇一歇中觉。成日家只管打算盘,我瞧你这算盘打的,保管比咱们家的账房先生还顺溜。”

    二姐儿闻言,不觉抬头看向窗外。但见陈婉身上穿着一件白底儿黄花的簇新纱衫,身上早已是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二姐儿便笑道:“大中午的,你怎么也不睡?顶着毒日头底下来串门子,也不怕晒坏了。还不快进来坐坐。”

    说罢,忙命丫鬟蓁儿用井水兑一碗玫瑰露来。那蓁儿便是那年上元节后从死伤的护院家里选上来的二等丫鬟。今年只有十岁,生的一张圆圆的脸,总是笑嘻嘻的,很讨喜。

    这会子听了二姐儿的吩咐,连忙答应一声,咚咚的跑出去,没一刻工夫,就端了两碗玫瑰露进来。她步子轻快雀跃,走的却稳。将盛着玫瑰露的茶盏一一摆放在陈婉和二姐儿的身前,又笑嘻嘻说道:“外头天热,我见姑娘的头上也有汗,就兑了两碗。姑娘也吃一碗,去去暑气罢。”

    陈婉正觉着燥热口干,一壁接了玫瑰露一气吃尽,一壁笑向二姐儿道:“蓁儿这丫头年岁虽小,性情倒还伶俐。倒不像是我屋里的香草,拨一下动一下——也不是说她懒,只是没有蓁儿机灵。”

    说罢,又掩口笑道:“可见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二姐儿一壁吃露,一壁笑言道:“婉姐姐少打趣我。难道吃露还堵不上你的嘴?”

    陈婉闻言,便笑着将已经吃尽了的茶盏碗口儿冲向二姐儿,口内打趣道:“虽说吃人嘴软,可我已经吃完了,真是不好意思。想要堵上我的嘴,可得再来一碗才行。”

    二姐儿听了这话,忙命蓁儿再倒一碗来,“堵住婉姐姐的嘴”。陈婉便笑道:“别听你姑娘的话。这么热的天,这么一小碗露,一口就吃尽了。我现正渴着呢,你只管多兑一些来,免得折腾好几趟。”

    蓁儿嘻嘻的笑着,果然依陈婉的话兑了一茶壶的玫瑰露。谁知两姊妹的调、笑声惊醒了隔壁睡午觉的大姐儿。大姐儿揉着眼睛发髻松垂,衫垂带褪的走了来,笑向二人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罢,看着桌上有露,便觉睡后干渴,也不命丫鬟另取碗来,只就着二姐儿身前的一碗露吃尽,又随手倒了一碗吃了半碗,随意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指着站在外头游廊下的几个小丫鬟道:“我过来时,见她们手里都捧着东西?大毒日头底下,婉姐姐带着这些人过来,可是送什么来了?”

    陈婉这才想起来正事,因笑道:“瞧我,光顾着和二姐儿打趣说笑,竟忘了正事。”

    说罢,招手叫过几个手捧东西的小丫头子,因笑道:“明儿就是姑母和两位妹妹出孝的日子。爹爹说了,好容易挨过了这三年,这回定要摆酒唱戏好生庆贺一番,也叫大家高兴高兴。为着这事儿,上个月娘不是特特叫了锦衣轩的裁缝过来,选了两匹石榴红绫,为两位妹妹裁制新衣,又选了一套首饰么。如今衣裳都送进来了,两位妹妹也好上身试一试,倘或不妥,叫他们即刻改了,倘或妥当,也好在明儿酒宴上穿。

    说罢,又一叠声儿的催着大姐儿和二姐儿换衣裳。大姐儿与二姐儿无法,只得走到屏风后头换了衣裳。

    一时转身出来,但见两个姐儿身上都穿着石榴红绫的斜襟儿缎袄和石榴裙,俏生生地立在当地。陈婉只觉眼前一亮,抚掌笑道:“大妹妹肤光胜雪,二妹妹明艳照人,果然好看。”

    说罢,又皱眉道:“只是这发髻不好,快叫丫头们过来梳头。再带上新打出来的首饰,咱们去给老祖宗磕头。”

    屋内掌管钗钏,伺候梳头的大丫鬟听了,忙上前服侍两个姐儿梳头。因着两个姐儿年岁尚小,头发纵然乌黑如绸,却也不甚浓密,梳不得太复杂的发髻。两个大丫鬟见状,只给两个姐儿挽了双鬟,再带上冯氏新打的金坠角赤金扁簪,髻下插着两朵海棠珠花儿压发,又从妆奁里随意捡了两朵纱堆的粉嫩绢花戴在鬓边。果觉生色不少。

    陈婉站在一旁,打量着两个妹子,因笑道:“这便很好。待姑母午睡醒了,梳洗毕,我们就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叩头罢。”

    说罢,又命小丫头子去陈氏所住的西厢房和上房打听打听,众人可睡起了没有。那小丫头子点头去了,出门时恰好和端着茶盘茶盏进来的蓁儿碰了个正着。蓁儿便笑道:“不必去了,我才从那边过来,都还没动静呢!”

    说罢,又至桌前倒了一碗玫瑰露,碰给大姐儿。

    大姐儿正在菱花镜前不断打量端详,见蓁儿此举,摆手笑道:“我刚吃了两碗,这会子竟不想了。端给你们姑娘罢。”

    蓁儿依言,又端着茶盏来至二姐儿身边。

    大姐儿则回头向陈婉抿嘴笑道:“多谢大舅母费心,多谢婉姐姐费心。”

    陈婉闻言,展颜笑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

    说着,倒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向一旁正端盏吃露的二姐儿说道:“也不知是天热还是怎么着,我这两日只觉着脸上油油的,起了好些小疙瘩,吓得我连脂粉都不敢用了。二妹妹博学强识,最是知道那些海上方的。可否想个法子,治治我这病?”

    二姐儿闻言,便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回头叫小丫头子去厨房讨一些淘过二和的淘米水,回来早晚用它洗脸就是了。”

    陈婉皱眉道:“这几天就按你这方子做的,不中用。”

    二姐儿略微沉yin片刻,因笑道:“倘或是在春天,即可用鲜桃花二两,鲜杏花二两,浸泡在水中七天,之后去瓣滤水,每日用纱布蘸着擦脸,也是管用的。只是这会子么……”

    二姐儿皱眉想了半日,忽又想到一个方子,向陈婉详详细细的说了。陈婉忙命丫鬟取纸笔来一一记下。又向二姐儿笑道:“二妹妹方才说桃花,我倒是想起妹妹春天时做的一道桃花蟹黄烩芙蓉了,这会子倒是馋的很,只可惜又没仙桃花了……”

    二姐儿听了这话,不觉回头笑道:“七月虽然没有桃花,可是池中莲花开的正好。咱们可以做莲花鸡,莲花佛手酥,莲花蒸rou饼,莲花红豆酥……这一年四季,只要想得到,好吃的多着呢。又岂止桃花能入菜。”

    陈婉和大姐儿不及二姐儿说完,早已是捧腹大笑。陈婉忍不住摇头探脑的道:“没想到二妹妹于吃食一道上钻研至深,我尝出门走动,见外头的姑娘小姐们喜爱花草,不过是恋其香其形,竟不像妹妹,一位想着这花儿该怎么吃才好。叫外人知道了,只怕要扼腕叹息,直呼妹妹是煮鹤焚琴,大煞风景呢。”

    大姐儿笑过之后,却有些嘴馋的吞了吞口水,向众人笑道:“我原以为只有莲藕莲子能吃,没想到在妹妹口中,莲花儿也是能吃的。既是这样,叫妹妹或写出方子来,或屈尊烹制些个,好歹我们尝尝鲜罢。”

    这话说的陈婉亦是心中一动,忙笑道:“这话很是。七月苦夏,我们身子结壮胃口好的小辈倒还好些,祖父和祖母上了年岁,倒是越发不爱吃东西了。妈前儿还同我说,担忧二老再这么下去,身虚体乏,恐添了病症,大夏天的还得吃药,反倒遭罪。倘或妹妹有法子鼓捣出新鲜吃食,叫祖父祖母多进一些,不但是我们的孝心,连父母和姑妈也都能放心了。”

    二姐儿闻言,因笑道:“这倒也容易。待会子给外祖父外祖母叩了头,咱们便去灶上瞧一瞧。我先写了方子叫他们预备起来就是了。”

    说罢,提笔写方,命蓁儿送去大厨房叫预备起来。蓁儿接过方子,笑嘻嘻说道:“姑娘竟忘了,灶上的大娘们哪里识得字呢,还是姑娘先告诉我一遍,我说给她们听,也就是了。”

    二姐儿恍然,忙教了蓁儿几遍。

    一时蓁儿去了,陈婉拍手笑道:“果然二妹妹的心思巧妙。这么一来,我也能拖赖着祖父祖母,多受用一回。”

    二姐儿便指着陈婉笑骂道:“你们瞧这个人。这会子可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明明是她馋嘴想吃新鲜东西,反说是为了祖父祖母,心下孝顺的意思。可见孔夫子的话着实不错。这世间果然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陈婉看着二姐儿摇头晃脑掉书袋的样子,也不动怒,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说了一声“女子”,又反手指了指二姐儿,促狭笑道:“小人!”

    两人这厢正说笑取乐,大姐儿早已笑软在美人榻上。陈婉与二姐儿相视一眼,索性起身至大姐儿跟前,伸出两只手向大姐儿胳肢窝内两肋下乱挠。大姐儿触痒不禁,笑的喘不过气来,口内直求饶。

    正嬉闹间,只听陈氏在外头扬声说道:“大中午的,也不睡觉。就这么叽叽喳喳的,吵得人也睡不着。”

    众人回头看时,只见陈氏头上挽着高髻,乌黑的髻上插着一支累丝金凤挂珠钗,鬓边两支点翠小凤钗,凤口衔着的珍珠流苏摇摇晃晃,与耳垂上打秋千的南珠耳铛遥相呼应,身上穿着刚刚裁好的一件大红撒金百蝶穿花的长褙子,下罩一件鹅黄马面裙,身量苗条,体格风sao,当真是人比花娇,愈发显出明艳逼人的气势来。

    陈婉看着俏生生立在游廊内的姑母,不觉脱口赞道:“姑母今儿好漂亮。这身红衣裳配您最合适不过了。”

    陈氏最喜欢听人说好话的。听了陈婉这话,心下愈发得意,开口笑道:“果然好眼力,我也觉着我最适宜穿红。”

    说完了这句话,又看到房内打扮的如同娇花一般的两个女儿,心下愈发高兴。忙招手儿叫出大姐儿和二姐儿,一手拉着一个,笑眯眯说道:“走,给你外祖父外祖母叩头去!”

    说罢,母女姑侄四人相携至上房。

    彼时二老早已醒了,正坐在房中同冯氏说些明日摆戏酒之事,那冯氏因说到明日尤家老太太过来,恐怕有相看人的意思。便见陈氏带着两个姐儿进门,忙住了口。

    因着陈家大人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姐儿与二姐儿尚且不知道陈氏待孝期过后便将“名花有主”之事。陈老太太眼见着女儿和外孙女打扮的花娇柳嫩,明艳逼人,心下分外喜欢。待陈氏母女叩头毕,忙伸手将两个姐儿一左一右搂在怀中。

    冯氏看着两个姐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哄老太爷老太太开心,不觉想到明儿尤家来人,口内意有所指的笑道:“明儿除服宴上,你们两个可都是正主儿,要好生招待上门的小姊妹们。莫怠慢了才是。”

    大姐儿与二姐儿闻言,忙起身称是。陈老太太也知道媳妇的意思,顺着冯氏的话笑着嘱咐道:“不光是前来赴宴的小姊妹们,即便是各家的长辈们,也不可怠慢。尤其是你舅舅的同僚好友尤大人的母亲尤老安人——”

    陈老太太说到这里,惊觉自己说的太明白了。忙将话回转过来的笑道:“不要嫌外祖母话多。只是你们两个姐儿年岁尚小,又替父亲守了三年的孝。这些年并未经过宴乐来往之事,恐怕明日见人多了骤然生怯。你们两个便跟婉姐儿一处,由她照应着你们。”

    陈婉闻言,忙起身应是。又向大姐儿与二姐儿笑道:“妹妹们但请安心,明儿还有我呢。我替你们介绍各家的姑娘们,有些人很好,平日里可以多多往来。有些人不好,咱们点个头儿过去就是了。只不失礼就好,并没有什么为难的。”

    大姐儿与二姐儿闻言,自是起身道谢。复归坐于陈老太太身前。大姐儿仍旧是一脸的天真烂漫,二姐儿想到陈老太太方才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若有所思。

    待回房后,果然打发了跟着的丫鬟婆子们,悄悄至陈氏的房中说话。

    彼时陈氏正在房内换衣卸妆,眼见二姐儿肃容进来,不觉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梳洗安歇?明儿还要闹一天呢。仔细睡不好觉,明儿早起没Jing神。”

    二姐儿也不理论,摆手叫陈氏房中的丫鬟婆子先行退下,这才向陈氏似笑非笑的道:“方才外祖母同我们说,要好生招待尤大人的母亲尤老安人,可知这位尤大人便是那年上元节时见过的那位见了母亲就迈不动步的大人?”

    陈氏听了这话,便知二姐儿已猜出其中猫腻,当下倒把她不好意思的。纤纤玉指点在二姐儿光滑饱满的额头上,低声啐道:“好你个人小鬼大的丫头片子,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

    二姐儿看着陈氏满面春风,含羞带笑的模样,心下便是一沉。面上却颇为沉得住气的笑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风声儿都没听见?要不是今儿外祖母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妈难道还等着人家下聘礼来,再告诉我们不成?”

    倘或是大姐儿来问这话,陈氏自诩为人母亲,恼羞之下,是断然不肯明白回答的。只是二姐儿虽比大姐儿还小了几岁,因着这些年查账管事,经营铺面,行事沉稳,颇拿得住事儿。连哥哥陈珪都对她另眼相看,陈氏也觉心中有靠,更信二姐儿是个可商量的人。

    因而闻听此言,陈氏略有些脸上发热的低了头,一壁不自在的摆弄着手内的累丝金凤挂珠钗,一壁笑道:“两年前他就跟你舅舅透过口风儿,只是我还得替你那死鬼老爹守孝,便没答应,叫你舅舅驳了回去。没成想他果然又等了两年,我瞧着他对我也算长情。何况他家世门

    因着陈氏母女才刚出孝,即便尤陈两家的婚事已定,陈家也不好在这个档口儿大张旗鼓的替陈氏Cao办嫁妆。好在陈氏乃再嫁之女,手内早有一笔嫁妆,这些年二姐儿生财有道,赚来的银子除少部分补贴家用外,都用来置办田地买卖。如今算来,陈氏手中不多不少,却也有了两个小庄子并十来间铺面。再加上胭脂铺子的收益,每年少说也有个千八百两的进项。

    再加上陈珪当初应下的,会将裕泰商行的海运生意分一股与陈氏陪嫁。这一笔每年又是至少一千两的出息。其余的绫罗绸缎,衣裳鞋袜,妆奁头面,箱笼家什,珠翠钗钏乃至古董字画,瓷器药材等等,有些是早便有的,有些须得现置办的,也都趁着替陈桡与陈婉筹措聘礼嫁妆的时候,悄悄替陈氏置办了起来。

    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年近花甲,只这么一个女儿;陈珪又只这么一个妹妹;冯氏虽然年轻时节同小姑子不睦,这几年相处下来,早已亲为一家,更似姐妹。因而陈家上下Cao办起来自然是尽心尽力,再不必陈氏Cao一点子心。

    如今且说二姐儿从陈氏口中得知陈珪央求太医替尤大人请脉,兼请尤大人保养身体一事,不免动了心思。遂同母亲商议道:“有道是闲暇多加保养,总好过病急乱投医。妈素昔身子结壮,从来也没个头疼脑热的,可见是底子好。只是身子再好,妈如今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既是请太医诊脉,何不烦请他老人家也到咱们府内走动一回。一来可以给外祖父外祖母瞧一瞧脉息,二来也给妈瞧一瞧,该怎么调理身子才好?”

    毕竟过些时日就是二嫁的人了。虽说尤大人年过四十,从前又不知多加保养,只怕身子亏虚,生不出儿子来。可陈氏年近三十,一旦怀有身孕,按照现在的说法,也是高龄产妇了。古时妇人产子,其危急景况便如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多少年轻结壮的媳妇子都免不了难产血崩之灾,乃至一命呜呼或一尸两命。二姐儿虽不曾亲眼见过,可这么些年也听过一些,生怕陈氏也遭此一劫。不得不小心谨慎。

    陈氏原本就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早先并未想到这些。如今听了二姐儿的话,倒是深以为然。当下似笑非笑的点了点二姐儿的额头,因笑道:“人小鬼大的死丫头片子,也不知道你从哪儿看了些什么书,端得学出这么一副刁钻古怪的脾气来。也就是我和你舅舅不理论,换了旁人家,岂能容你这么着。”

    二姐儿捂着额头嘻嘻的笑,一发猴儿在陈氏怀内,搂着陈氏的腰肢笑眯眯道:“我就知道妈和舅舅最好了。要不是你们纵着,我和姐姐们也不能读书识字,更遑论做生意看账本。如今我只求妈一件事,倘或妈应了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氏听了这话,顿觉新鲜。忙笑问道:“你要求我什么事儿,先说来我听听?”

    二姐儿便道:“我想同桡表哥一样,学习弓马骑射,妈能不能应了我?”

    陈氏闻言,霎时吓了一跳。口内念佛的道:“哎呦呦,你作死,愈发不像个大家闺秀了。平日里你算账做生意,因着有我们挡在前头,这才没人理论。倒纵的你越发野性了。好好儿的姑娘家,做什么舞刀弄剑的,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我就留在妈的身边,一辈子陪着您,逗您说笑。难道不好么?”

    陈氏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因说道:“越说越没了章法了。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呢。你这话也就同我说说还罢了,莫拿到外头浑说。别人听见了,要笑死的。”

    说罢,又连连摇头,并不应允二姐儿想要学习弓马骑射的主意。

    二姐儿并不死心,仍旧缠着陈氏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习武强身。何况我学了武艺骑射在身上,将来若有人欺负妈,我也能给妈出气。倘或再碰见那年上元节时的拐子坏人,我也不愁没个应对了。”

    陈氏闻言,摇头说道:“这话不通。你是千金小姐,今后出门交际,自然丫鬟婆子都不能少,岂有落单的时候。”

    二姐儿又道:“正所谓世事无绝对,妈怎么能断定将来我就没个落单的时候?更何况求人不如求己。倘或将来我嫁了人,那个男人又是个爱动手打老婆的,我要是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任由他欺辱?倘或我也是个硬茬子,他见我不好惹,自然不敢同我动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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