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城墙之上悬挂着一具血rou模糊的人尸,纵使上头血迹斑斑也有眼尖之人窥得衣角处的黄袍龙爪,随后便有人惊呼,“是昏君!!”然后人群便沸腾了起来,群众欢呼嘴里一片叫好,甚至还有好事之人不泄愤,张着嘴竟接着那尸体滴落的血珠,好似嘴里正在嚼着仇人血rou般畅快。
不远处的阁楼上有几位仙风玉露般谪仙人物也朝这边看来,其中一位眼角带泪痣的漂亮美人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冷冷哼了一声,他年岁最小也是最沉不住气,为了复仇大计不得不按压住冲动的性子陪着昏君赏花赏月赏秋香,每每想起那些时日,他无时无刻都想掐住昏君的脖子将人置于死地。
不过也多亏了他,让昏君没了防备日日沉浸在美梦中这才得以诛之。
“只恨死了便宜了这个狗东西,若不是让太子跑了,我定要让他好好瞧着自己亲生儿子是怎么被折辱的。”
“灯已灭,人已死,何必说这些后话,白叫人笑话。”说这话的人是一袭青衣的男子,他并未像其他人一般束发,只堪堪挽起发斜斜插了只青竹削成的笔,看起来既无限风流又如青松玉竹般淡然。
先前说话的美人听着这话便笑了起来,出言讽刺道,“装什么大圣人啊,拔了昏君的指甲和舌头的人不正是你林尧陌么?”
“是了,他的确该死。”出人意料名唤林尧陌的男子略一沉思竟轻声应和道,“若不是那Yin晴不定的丞相司徒予鹤拦着,这尸首怕也挂不上城墙之上早被咱们拆的七零八落了。”说完他还低声笑了起来,似是惋惜又似眷恋。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尤其是临窗而坐的一直未出声的白衣少年,金冠玉梳,明目皓齿,好似哪家娇艳的小姐男扮女装一般雌雄莫辨,只是那皮肤生的过白,衬这嫣红的嘴唇偏偏生出一股难以亲近之感,冷艳与清冷的极致反差感也难怪那个昏君枉顾lun常也要将自己这个冠绝天下的五弟幽禁在深宫之中。
此时少年一言不发地看着城墙那具被烈日暴晒的尸体,寡淡的眼珠也看不出任何思绪,只是在看到城墙上突然涌出一队军队簇拥着一个着浅紫色衣袍身材纤细的人后便收回了目光,一挥袖便准备离去,倒是先前叽叽喳喳的年纪尚小的少年在身后喊着,“魏长思你去哪儿?”
林尧陌倒了一杯茶,劝慰道,“元初,你莫喊了,五王爷不会理你的。”
唤元初的少年瘪着嘴,他长得可爱娇俏年岁也小,便是做这个动作也显得格外灵气十足,他气鼓鼓地坐在桌边看也不看林尧陌递来的茶,小声嘀咕道,“装什么清高啊,亲手挖了魏勤两只眼睛的不正是他,明明之前讲好了眼睛要留给我的……”
他们如同平日打招呼般自然而然的说出的话背后的寒意终究让人不寒而栗,这是一所装修格外Jing美绝lun的阁楼,也正是昏君在位时为了讨几位心爱公子的喜欢大肆修缮的初雪阁,原因大约是太医,您好好给看看,莫不是圣上被五王爷那番话给好生气糊涂咯……”
章太医摇了摇头,“可是圣上的脉象一切正常啊,这真是怪哉。”
御书房里魏勤执笔在纸上写上一个四,他醒来后那些个回忆里好的不好的便都蜂拥而至,他自亡国后被少年的纸灰点燃了亡魂的心头火后便开始了重生,起初魏勤重生后便牢牢记着那些拔甲割舌的回忆一挥手不顾群臣反对就要将司徒予鹤等人得而诛之。
谁料,此举激怒了元初,林尧陌背后的势力,朝堂之下他的毕生宿敌司徒予鹤就那么风华卓越地站在那里,勾着似有似无的冷笑看着他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推开王胜举着剑就朝他劈来,结果就在劈来的瞬间就被一炳长剑贯穿了胸膛,魏勤滑稽地举着剑,看着甚至连动都没动的司徒小人转身朝着身侧的将军笑曰:“还好宁将军来得及时,不然圣上就要铸下大错了。”
魏勤记得,这个宁将军也是司徒小人的左膀右臂,魏勤上一世识人不清,误以为宁将军是肱股之臣将兵权交掌与他,却没想到此人竟然一直在为司徒小人建立军权。
,魏勤就拍着手嘴里连声道:“好好好!五弟的画作当真是Jing彩绝lun!”
分明连看都没看清魏长思画了什么,就急着拍马屁。
魏长思像是没听见魏勤的拍手叫好,淡然自若的将画卷交于下人晾干保管,所幸魏勤早就习惯了魏长思把他当空气了,这次也是以为喊他过来协商复仇大计呢,结果在这浪费了一个下午实在可惜,要知道他重生后真的是相当珍惜每个时辰,魏勤一下午也在思虑魏长思是否真的相信了他当时所说的重生之事,不然也不会这样折磨于他……
魏勤自然也没想到这要是换从前,他能得到个如此能和魏长思独处的机会,便是空坐一天他也甘之如饴。
他笑着说道,“五弟时辰不早了,朕就……”
“看来皇兄那日所说的也不过徒托空言。”魏长思又抬起他那淡得不像话的眼珠子看向魏勤,那眼珠子被光印射的更淡了,像是看魏勤又更像是没看他,把魏勤看的浑身一凉,然后继续道,“若是如此,皇兄便回去吧。”
再一听他那口气好似对魏勤有着无尽的失望,这一下子魏勤可就慌了,什么碧凉殿都忘了,急忙追了几步上前道,“五弟,你真的愿意相信朕?”
魏长思看着一脸真诚的魏勤,那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黝黑的眸子里分明盛满了不确定性,好似他魏长思一个否定就能让人哭出来一般。
“信。”
魏勤和魏长思又再次详叙了一次司徒予鹤如何联合西凉谋朝篡位的细节,只是当中他省略了几人将他折磨与地牢的经历,他又将元初昨日所求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与魏长思听,在某些方面,从一开始魏勤决定把重生的事情告诉魏长思开始,他就下意识把魏长思当做彻彻底底的自己人了。
他深知魏长思不是空有美貌,谋略计谋都远在他之上,若是能得魏长思相助,都是极好的。
“朕知道那元胡狼子野心,若是老领主去世了他称王迟早还会和司徒予鹤联手,所以朕便应了元初的请求,让他回去与那元胡周旋。”
魏勤也知道元初那性子和身份若是要取而代之也是难上加难,可是一时半会却怎么也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可以阻止元胡称王的结局。
“皇兄还记得老领主是何时去世的?”
魏勤思虑半响,“应当是不出十天后。”
魏长思轻轻点了头,若有所思道,“如此便足够了。”
见魏勤一头雾水,许是今日作了极好的画作心情颇好,难得为魏勤开口解释,就算元胡除掉了也轮不到被卖到他国做男妃的元初称王,素闻这老领主原本属意的继承人应该是三子元鹰,倒不成想那元胡野心极大,趁着老领主病重大肆宣传自己才是最适合的下一任领主,若是魏勤再借元初一些兵力,让元初趁着他父亲还有气助元鹰除掉元胡,到时那元鹰惦记着魏勤的鼎力相助必定不会搭理司徒予鹤一党,说不定还可以助魏勤一臂之力。
听到这,魏勤便犯了难,“贸然出兵干涉他国……”
“如若是代表我国的元初在西凉受了委屈那便不有了出兵的由头了?”魏长思所言不虚,元初此次回去约莫嘴不高兴的还要属以为想来分一杯羹的元胡了,到时候明里暗里元初定是要受不少委屈,还要忍受别人对于入宫为男妃的羞辱,对于草原男儿真是莫大耻辱。
又是属意三皇子结果被野心勃勃的太子截胡的典故……
魏勤悄然抬眼去瞧正在关窗的魏长思,却不料意外与那双眼睛对上,魏勤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五弟,你可曾怪过我抢了本该属意你的皇位?”
他用了我,而不是朕。
魏长思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眼,声音缥缈空灵如同轻卷湖面的晚风,“若是本王要的东西旁人都抢不走。”
言下之意便是那皇位他压根就看不上,这下魏勤就更疑惑了,魏长思看不上皇位能理解,他这个性子好像也不屑去明争暗斗,既然如此那么这次为何要帮助他呢?
他还想追问,却不料魏长思反问道,“皇兄不是还有急事么?”
魏勤回去的路上也是心不在焉,自重生后每次都是脚步极快好似赶着去干什么一般,这次却是慢慢悠悠披着星斗走着,一时间倒让身侧的老奴才王胜想起了从前陪着魏勤晚上从皇后宫殿走回寝殿的日子来了。
那时候的魏勤腿部受伤走不了快,只能倚着他缓慢的移动着,偏偏魏勤嘴硬,再疼也不知道叫出声,每次硬着头皮冷汗涟涟的跪着也不肯讨一声绕,约莫就是这个原因使得当时的本就心情不佳的皇后心中越发暴戾,手下更是下足了劲儿折磨这个不得宠的压错的的棋子儿。
王胜也不知道魏勤当时在逞什么能,他只能呜呼自己命不好,好不容易买通了关系以为祖坟冒青烟能来伺候太子,结果这个太子是个不通人事儿的主儿,只把王胜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他也开始拖关系寻个其他的好去处了,倒没成想,还真让魏勤做了皇帝。
他见魏勤站定在路口,心里也清楚魏勤心底惦记着什么,便道,“奴才听闻皇上前些日子送去碧凉殿的好些花都开得极好,皇上可要前去一看?”
约莫是心中藏着蒹葭之思,所以才会借着大晚上赏花的荒谬由头去见他,许久便听魏勤应了一声,“嗯。”
夜晚的碧凉殿已经没有前几日灯火通明的繁盛景象,只堪堪点了几盏灯,远远瞧着在这寂静无声的黑夜如同缥缈的鬼火。
魏勤到的时候那门口的小太监赶紧连滚带爬的欲去通报,魏勤拦着他,然后便自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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