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顾倾笑了笑:“我把家里的和这边的记混了。”
他说的随意,之前那些神色好像从未有过。赵锦书点点头,不再过问。
有专业的搬家工人帮忙,这边结束的很快,今天没什么事做,恰逢周五,赵锦书看了看时间,坐公交去了南浔一中。
到了刚好碰到放学铃响。今天是周五,学生挤着从大门出来,赵锦书给徐耀洋打了个电话,没接。他往里走去,不过几分钟的路,学生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教室里剩了几个走得晚的,里边没有徐耀洋的身影。
小祖宗不知道去哪了。
他叫住一个男生:“同学,请问徐耀洋走了么?”
男生说:“他一下课就走了,现在不知道到哪了,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赵锦书道了谢,干脆过去和老师寒暄了会,才慢慢往外走。
高中校门口有一片搭的棚子,位于y型路口的三角区,是各处商贩聚集的地方,一到放学时间,棚子里就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还有几家卖着炒粉炒面烧饼,星期五没什么人坐在那就餐,大家都急着回家。
学校在半山腰,赵锦书往下走着去公交站,忽然听见路边居民楼巷子里有声,往里一看,徐耀洋正把一个男生按在地上揍,旁边有个女孩子怯生生地站在一旁,要拉不敢拉的。
他叫:“徐耀洋。”
声音不大,但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徐耀洋顿时跟施了定身咒一样,没敢回头。
这场景恐怖程度不亚于出轨被当场抓包,鬼知道赵锦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总得面对,徐耀洋转身,露出一个假笑:“哥你怎么来了?”
赵锦书有些沉默,他总觉得徐耀洋挺怕他,明明对方一直都不是乖孩子的样子,却总会乖乖听他的话,偶尔还有些惧怕的样子。
这么一看,更明显了。
女孩子看徐耀洋那样,小声说:“大哥你别骂他,这个人之前欺负我,徐耀洋看见了才打他的。”
赵锦书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场面实在混乱,连称呼都顾不得纠正,只能先把人叫过来。
地上那个趁徐耀洋松手的时候早跑了,速度不快,但没人想着追。
徐耀洋小声嘀咕:“便宜他了。”
赵锦书揉了揉他的头,女孩子道了谢,又有点怯,赶忙走了。赵锦书这才拿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痛吗?身上哪里受伤没有?”
徐耀洋说:“没有……”
赵锦书看了看他的脸色:“这么没Jing神,身体不舒服吗?”
徐耀洋说:“没有……”
他忍不住问:“你不骂我?”
赵锦书顿了一下,神色淡淡:“骂你做什么?他不该打吗?”
徐耀洋小声试探:“我和人,打架,就,斗殴那种打架。”
赵锦书说:“打架还分种类吗。”打了就是打了。
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和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到底是有差距。
连社会还没入,有一腔抱负和热血,见了这路见不平的事也只会叫好,什么都没经历过,自然也无谈烦恼后续的教育、判罪、赔偿和纠葛。
倒是让徐耀洋吃了一惊,他几乎已经想象到对方拉着自己去警局的场景——山脚就有派出所,然后是轮番的口头教育,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赵锦书总喜欢这样,一旦他做了什么世俗里不常规的事情,就要被教育一番,不论原因。
他有些冒酸泡泡地想,明明他对林野不是这样的。
他见过的,赵锦书对林野,是温和有耐心的,哪怕后边林野跳槽背刺他,他也从来没说过一句不好,也没像对他那样冷眉冷眼的。
这些念头只一闪而过,他自然知道自己和林野那小绿茶是不一样的,这些想法只偶尔冒了个头就被掐死了。
他雀跃地拉赵锦书的手,踮着脚去亲他,黏黏糊糊往他身上蹭,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好。”
赵锦书抱着他,之前那些关心的话被这么一打岔,忽然就说不出了。
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徐耀洋:“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呢?”
他的眸色偏黑,这么看着人的时候里边本该有很清晰的对方的倒影,但笼着一层睫毛,连带着眼底的神色,都看不清了。
“你以前?”徐耀洋愣了一下,乐了:“你真要听吗?”
他们好像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其实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他想听,他就乐意说。
赵锦书说:“嗯。”
赵锦书默默地听着。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奇怪的故事。
故事里,他作为主角,在大学时开始创业,成了一匹黑马,一路高歌猛进,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方人物。故事里,他古板、执拗,凡事亲力亲为,哪怕身居高位,也总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大家敬佩他,大牛们赏识他,但少有人与他深交。
在故事里,顾倾是他的竞争对手,两人斗得不可开交,关系也差劲至极,除工作外几乎从来不出席同一场宴会;徐耀洋还是在和他谈恋爱,他听着那个所谓的自己和面前这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明明是抱怨,却不难听出话里的情意。
故事的主人公喜欢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的饮品,每天都要让助理送来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或是一杯浓茶;两人经常一起去吃一家新开的饭店,他吃饭时会像哄女孩子那样帮忙切好牛排,动作娴熟贴心;大部分时候的他其实是可靠的,只偶尔让人恨得牙痒痒;他永远定时上班,不定时加班,没有时间陪伴自己的爱人;他睡得晚,偶尔兴致来了,两人会做得更晚,以至于第二天也会赖床片刻……
对方说话的时候面上带着回忆的神色,大概是沉浸在里边了。
但他很难代入进去。
那是和他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多了几年莫须有的时光,却完全像变了个人。
他不喜欢太苦的东西,也不喜欢加班,在这些人出现之前,他对未来的想法不过是当一个普通的程序员,最好不要加班然后早早睡觉,也许回家后还会自己写点喜欢的东西。
故事里的人好像经历了许多,变得面目全非。
赵锦书问:“然后呢。”
徐耀洋不满地露着虎牙:“后边我们分手了,你还……咳,后边你和林野谈恋爱去了,我哪知道你天天干嘛了。”
他在说谎。因为故事还有后续,还是有很多细节,不像他说的并不关心的样子。
里边的两个人之后仍然纠缠不清。讲到林野分手的那段,徐耀洋脸上的得意几乎掩盖不住。
“哈,林野那傻东西自己提的分手,装的什么似的,我还真以为不喜欢了呢,结果没想到啊,后来那副样……”
他忽然止住了,之前的几乎掩盖不住的笑意也收了起来,顺着时间线继续往后讲。
后来那个人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是死亡,死法并不体面。
徐耀洋并没有隐瞒之后的故事,包括他是被董事会的成员拿多年心血威胁气死的,和林野为了快速找出证据让自己入狱的事情,反倒是他自己的心路一笔带过。
徐耀洋说完激动地咬了他一口:“你什么破眼光啊,招了个烂人进去,还分他那么多权,这下好了吧,晚节不保!自己也没捞着好结局!”
赵锦书静静地看着前边,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痛意。
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但他并没有做过这些,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大脑产生了排斥感,被控制着不往这边去想,想不出任何对症下药的好话。
他问:“所以你和林野都同我谈过?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你变态控制狂!!!我都不知道林野怎么忍的,估计也是受不了了……好吧你其实也挺好的,至少现在这样就很不错。”
赵锦书没有再问诸如‘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之类的话,他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为之前对方那些奇怪的表现。
他不知说些什么,看着对方期待的样子,干巴巴补了一句:“后来你们都重生了。”
徐耀洋说:“对,以后我罩着你!开心吗?跟着我干,以后好处大大滴有。”
徐耀洋嘚瑟地往他身上一跳,两腿夹在他的腰间,赵锦书用手垫着他的腿根,往上托了托。
他没说话,徐耀洋把脸凑过来问他:“怎么不说话?”
赵锦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徐耀洋后知后觉意识到,从他说的那一刻开始,对方好像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神色淡淡的。
徐耀洋问:“不开心吗”
赵锦书说:“应该开心吗?”
徐耀洋有点迷茫:“不应该吗?”如果有一天赵锦书重生回来找他告诉他以后要罩着自己,他怕是已经把自己当世界男主乐翻天了。
然而赵锦书认真思考了片刻,说:“对我而言,这只是一个故事。”
徐耀洋愕然,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把自己从他怀里退出一点,睁大了眼去看他脸上的神色。
赵锦书抬头看着他,他们还抱着,可是不算很紧,巷子又是YinYin沉沉的,外边刮过一阵风,两人之间的缝隙透着冷意。
赵锦书说:“所以你一开始追我,说要和我谈恋爱,是因为这个故事吗?”
他顿了顿:“准确来说,是因为故事里的那个人。”
徐耀洋说:“那是你!”
其实不应该这么说的,这很伤人,尤其是对一个……爱他的人。可是这真的很奇怪,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情感里掺了别的感情,心思乱了,便失了分寸:
“你们回来还念念不忘,是因为他死了吗?而且死得很惨?”
他直直地看着徐耀洋,缓缓松开手把人放下:“无论真假,这些都是你们的经历,不是我的。”
“你们”两个字被有意地咬得很重。
徐耀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而这模样只会让他心底那些奇怪的的东西肆意生长。
他尽可能平静地道:“对我来说,这个人甚至可以是……”他忽然惊醒,说:“抱歉,但我并不认为我和他是一个人。在我听来,这更像是某些奇怪的替身”
你们得不到他,所以回来找我了。
徐耀洋皱眉:“停停停!这个人不会是任何别人,赵锦书,这个人就是你,你也不是什么替身。”
赵锦书点点头:“也是,真的喜欢怎么会容忍替身的存在。”
他看似附和,但面色比之刚刚见面要疏离不少,仍旧油盐不进。
因为另一个版本也非他所喜。
再续前缘,多么美好的故事。
但其中一人并不喜欢怀念过去。相比起重走过去的路子,拥有一眼看得见边的、重复的未来,背负着对方两世沉重的感情,未知的发展更令他感到愉悦。
他有猜过他们之间的交集,可失去了大量影视或的熏陶,他的想象力匮乏的可怜,又秉着一贯的观念不愿多想,未曾想到原本是这样一个故事。
第一次见面的拥抱有他感受到过的热烈的喜爱,也有他读不懂的、对一个人的思念。
他如何付得起对应的感情呢?他有什么可以给的呢?
他应该要懂的,这是他的失误。
徐耀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口舌不算厉害,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和爱人争辩,只知道愚笨地、认真地、翻来覆去地说:“喜欢就是喜欢,无论你再怎么否认,你还是你,我喜欢的也是你,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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